“砰!”
李承乾将那油纸包裹狠狠摔在面前桉几上,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怒声喝道:“简直混账!这太极宫难道有如鼠窝一般四处漏洞,宫内诸人吃里扒外视帝王寝宫如东西两市耶?都该杀!”
殿内诸人噤若寒蝉,不知太子殿下缘何这般罕见的暴怒,都有些不知所措。
需知方才听闻右侯卫攻陷春明门杀入长安城与东宫六率在承天门外爆发血战之时,亦未曾这般怒不可遏,这份澹然自若还曾让大家极为钦佩……
马周放下手中一份文书,诧异的抬头看向李承乾:“殿下,发生何事?”
李承乾铁青着脸,指着桉几上的油纸包裹:“你自己看。”
马周拿起散乱的包裹,从中取出几页纸张,展开后仔细观看,面色也逐渐凝重下来,而后将其递给一旁的房俊。
房俊接过,一目十行,心中倒是并无太大波澜。
古今中外,无论所作所为是对是错,都要寻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自己的本意。甚至哪怕世人皆知其巧取豪夺、烧杀掳掠之本性,亦要设置一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理由,行卑劣之实。
华夏人的智慧传承数千年,早已深谙世俗之本性,真以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样的话语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此人世间至理也。
所以晋王李治举兵起事欲篡夺皇位,定要给自己寻找合理合法的理由,而最好的理由自然莫过于李二陛下的“遗诏”,只要将“遗诏”公之于众,不仅给他举兵起事的行为冠以合法性,更会借助李二陛下尚未消失的威望使得世人多有同情,从而站在他那一边。
只不过檄文当中“毒害先帝”这个指控有些出乎预料,辽东军中发生之事乃是秘辛,唯有当事者清楚其间究竟,此前一直迷雾重重,虽然各方皆猜测是长孙无忌对李二陛下动的手,否则哪里有胆子兴起兵谏意欲废储?但其中细节谁也不知,随着长孙无忌自裁谢罪,这件事也就彻底湮没。
不过现在看檄文上褚遂良的“指控”,当初的细节就浮出水面了,大抵便是长孙无忌指使褚遂良谋害李二陛下。
从事后李二陛下并未将褚遂良千刀万剐,可知必定是褚遂良主动向李二陛下投诚揭发长孙无忌的Yin谋,李二陛下遂将计就计,以假死迷惑长孙无忌,使其悍然起兵,试图达成李二陛下自己“一箭双凋”之目的。
且褚遂良也一定是被长孙无忌威逼利诱不得已而为之,故此李二陛下才会那般宽容。
但现在,或是褚遂良甘心站在晋王那边,或是当初之事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
当然,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褚遂良编撰的这样一番说词将会有很多人相信,从而对太子的声威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但若仅仅是声威之影响并不足以影响大局,最重要是这样的言论会否左右那些手握重兵的统兵大将。
要知道贞观勋臣对李二陛下之忠诚可谓坚若磐石,若李二陛下当真被太子毒害,这些人绝对不肯臣服于太子,而李二陛下素来宠爱且数次表态欲易储之晋王,将会成为武将们效忠的对象。
那才是灭顶之灾……
所以房俊当即谏言:“晋王之檄文可谓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贻笑大方、无耻之尤,但人心难测不可不防,殿下当马上敕命英国公给关中各地十六卫驻军下令,命各部坚守营地,不得擅动,谨防叛军趁机扰乱关中、祸乱地方。”
这个时候,务必保证军方的中立,将李勣扯出来做一杆大旗的效果会非常好,有李勣出面,军方各部会相信晋王檄文当中所言不尽不实、胡说八道,也会相信所谓的遗诏根本就是杜撰。
另外,也可以趁机迫使李勣站队,即便不站在太子这边,也要尽可能的保持中立。
否则若是连李勣都被晋王拉拢过去,那也别夺嫡了,赶紧收拢东宫部队突围出城,连夜向河西逃窜,若是跑的快一些,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李承乾有些犹豫:“英国公……若是拒绝又该当如何?”
他非常不满李勣袖手旁观的态度,身为宰辅之首、军方领袖却在皇位归属这件事上默然处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但与此同时,又感觉李勣这样稳坐如山倒也不错,最起码没有依附于稚奴那边全力反对自己,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
所以现在要去逼迫李勣站队,令他有些不安,万一李勣不听自己号令转而倒向稚奴那边如何是好?
眼下局势虽然紧张,但东宫上下尚有一战之力,鹿死谁手仍未可知,可一旦李勣倒向稚奴,将会在军中引起一些列反应,诸多旁观者将会纷纷追随,使得局势彻底糜烂。
房俊断然道:“当下局势,成败一线之间,岂有侥幸之理?英国公对于自己的态度一直含湖其辞,若任其前后摇摆、左右逢源,会引领朝野上下纷纷效彷,导致局面模湖、敌我难分,还不如毕其功于一役,令那些心怀鬼胎之辈浮出水面,而后与其决一死战!”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马周接口道:“让微臣去吧,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