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碧想了想问:“那他去西州,真是为了草药么?”
“我看他说得挺真情实感的,姑且当真的看待。”谢霖说,“不过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都各自注意吧。”
“成。”
几人达成协定,决定对杨啸展开不动声色的轮班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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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谢霖对魔修的「平常心」,属实不平常。
他会这样还是因为那段从仙灵幻境里得到的记忆。这些年,每回深夜入梦,他总能听见记忆的主人和他师父的对话,两人的聊天内容天南海北,没有限制,思维也比较惊世骇俗,从闻所未闻的修炼诀窍到对修仙界各种事物的看法,谢霖全都旁听了一遍,收获颇丰。
那二人偶尔也会提到「魔修」,师父像世间所有人一样,认为魔修属于「异端」,该被封印到魔渊之下,徒弟却不这么认为。
师父并不阻止徒弟这样想,他对记忆的主人说,「你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何等开明的师父。
耳濡目染下,谢霖就不那么厌恶魔修了,但他知道世人的看法,并不想做个太奇葩的人。
于是去藏书阁的时候,花了些心思寻找史料,大多数都跟外界撰写的一般无二,看着很是割裂。
但,经历过现代教育的人都知道,史料只能反映一部分的历史,它并非全部,有时甚至不是真相。
谢霖把自己的疑惑放在了心里。
进入琼州,几人找到先走一步的那几位师兄弟会合。
相互介绍时,谢霖他们只说杨啸是「路上遇见的散修朋友」,目的地相同,这才同路。
其他人没有怀疑,但谢霖留神发现,杨啸在听见他们的说辞后,似乎有几分怔忡。
这几位师兄弟住的客栈比较平价,离尤瑜住的那家不算远,想到追踪符还贴在尤瑜身上,谢霖他们就没花高价跟踪,选择跟其他师兄弟一块儿住。
各人单独一间,杨啸和谢霖同住;夜里他二人准备吃食,上午谢霖会带做好的食物出去摆摊赚钱,其他人有出去玩的,有给谢霖打下手见世面的,还有陪尤溪去盯梢他哥的——尤瑜成日流连在城中茶肆听人讲故事,连带着去盯梢的人也跟着听了一肚子的书,日子倒也不无聊。
谢霖也跟着去过,因为见屋里那棵「蘑菇」在听见「说书」时难得有了点反应,便把他也带上了。
一桌六人选了个尤瑜注意不到的角落坐下。
好巧不巧,这天茶肆说书的内容是魔界。
“你们道那魔修为何邪恶?同是修士,除了修炼功法不同,还有其他不对么?还真说到了点子上,恰恰就是那功法不对!”
“我辈修士,夺天地灵气充盈己身,修的是一条与天争锋的路子;可那些魔修呢?他们夺的是人、是兽的修为,修的是他人血rou铺就的魔道!”
“且说那五百多年前,西州有一大户人家。家中祖辈经商,也曾出过修士,生活富足。那当家的一表人才,夫人娇美,生下的儿子,乃是远近闻名的奇才。据说他三岁出口成章,七岁便已检测出灵根,眼看着是要一路修成当世大能的——”
“可那一日,一名魔修路过了他们镇上……”
说书人激昂的嗓音压了下来,真叫在场诸人感受到了不一般的紧张。三人相互对视,视线不经意地瞥过杨啸脸上,又看向谢霖。
谢霖在看杨啸,而杨啸沉迷听书,似乎半点没注意周遭的动静。
“罄竹难书!罄竹难书!那一户人家上下五十多口人,全成了那魔修用来增长修为的养料,据说庄子上血流成河,门口石阶上的血迹七八年了都洗不干净……”
杨啸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掌,看起来很紧张。
坐在他身边的尤溪他们更紧张,生怕对方受了刺激,一时脑热做出点什么,只盼这个故事早点讲完。
谢霖突然笑道:“若那魔修真那么丧心病狂,为什么只屠一家人?照说书人说的,镇子上分明修士不少。”
“故事呗。”一同门道。
“是啊,故事而已。”谢霖抬了抬下巴,提醒道,“尤瑜往侧门出去了。”
“啊。”尤溪站起来,蹑手蹑脚地从人群缝隙中往外钻,“我追过去看看。”
卢瑞和朱成碧跟着起身,谢霖拉了下杨啸:“走了。”
尤瑜跟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离开了茶肆,就几人盯梢所见,尤瑜已经观察这个人好几天了。
他出茶肆后,找了个机会跟那人聊了几句,似乎谈妥了什么,随后才一脸高兴地告辞。
谢霖挑了挑眉:“那不是纺织铺的东家么?”
“啊?”
“就我摆摊的地方,斜对面是家卖日被褥枕头的纺织铺。”谢霖说,“这人早上去查账,我听他们语气,要么是大东家,要么是大东家手底下的管事。”
“纺织铺还需要大东家啊?”卢瑞问。
谢霖就笑:“一看你们就不懂做生意,这种卖生活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