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年前年后基本没放松过,紧绷地弦将将稍息,恰好有人送上门要请客,一个个激动得堪比饿狼出山。快乐得忘乎所以的几个人好在还有良心,记挂着仍旧在审讯室里熬鹰的陆队,于是建议就在附近的小酒馆解决一顿。
之所以接受陈新民的邀约,另外一个更实际的层面,恐怕是因这人已经调往市局,分局的地位在业内自然不能企及市局。
而寻常人想要三年内业绩出众步步高升也很困难。陈新民便是业内一只典型的冉冉上升的明星股。基层的警员巴不得跟他有近距离的接触机会,一是方便以后的工作,二是也许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机遇。
这家叫欣欣的小酒馆店如其名,巴掌大的地方,而且很不打眼。但老板靠着自家腌制的酱牛rou和秘制烤牛肠将生意坚持了十几年。大家都很熟悉。老板要白送一箱啤酒,陈新民很会做人,道:老板赚点辛苦钱,不用帮我们节省,这顿我可以拿回去报销,放心吧。
赵青山吹响一声口哨:陈哥就是大方,老板别跟他客气。
铁板上的烤肠烤得滋滋作响、rou香四溢,陈新民主人一般,拿着剪刀剪成Jing细好入口的一小段。大家尽情地吹牛拉筋划拳讲笑话,他则陪着Jing神不振的宜真,也不太参与到众人的娱乐活动中。但脸上始终带着笑颜,非常和煦,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谁要是跟他说点什么,他也立刻能接上去。
夹了两段烤肠堆到宜真的碟子上: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泄气。
宜真捧场地嚼了一段牛肠,理智上觉得甚是美味,然而情感上只觉索然无味。
她感觉自己像是失恋的怨妇。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陈哥,大家都这么叫,那她也这么叫好了:来吧,咱俩干一杯,我还没感谢你在基地的照顾。
陈新民轻轻一呻,很温柔的模样:说什么呢。那是我的职责。
一口干了杯子里的啤酒,又道:你的枪术那么好,有没有想过换岗?
宜真愣了一下,舔舔唇边的油渍,陈新民的视线扫过来,很快又礼貌的挪开。
这个....不好说吧。我现在还挺好的。咱们基层岗,本来就人手不足,什么事都得做,什么坑都得占,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啦。
她的话多起来,陈新民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两人不知觉碰杯干掉几瓶啤酒,宜真渐渐喝得微醺,一下子止不住,又开了一瓶。陈新民要拦,她说陈哥你别拦我,今天就想喝两口。
男人低头发笑:你跟传闻里的很不一样。
宜真撇嘴,传闻里无非就是那一套:这叫耳听则需,眼见为实啦。
舌头也有点大了,讲话慢吞吞一字一句地,相当可爱。还有一片无知无觉地性感,从她扭动的脖子,柔软拖承下巴的手臂上波光粼粼地传递出来。
十点左右大家都消遣得差不多,人群零星散去,宜真刻意磨磨蹭蹭地,最后只剩下陈新民陪着她。
我送你回去吧。
宜真摇头:我还得回局里....有点事....
陈新民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但不多说:好,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盯着男人上了车,宜真努力将摇晃的体态走出直线,远看便如不太正宗的猫步,直从后门进了大院,刷卡进入楼内。
大厅里的灯关了泰半,唯独茶水区还亮着灯,陆深一件黑色圆领的长袖卫衣,卷着袖子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端着水杯。
宜真踉跄地走过去:审完啦?
陆深搁置杯子,叮的一声手心里亮起猩红的火苗。
宜真道:刚才我们吃烤rou去了。
男人手指上的香烟猛烈地燃烧,青烟盘绕,钢铁沉着的外表下是浓烈压制的气息。
宜真坐到他的对面,视线散漫虚空但努力地看向他:我什么都吃不下,心情很不好.....
陆深猛地站起来:我看见了。
刚从审讯室里出来时,他就找到酒馆那边去,热烘烘的气氛里,宜真即使穿着统一的黑色长卫衣的便服,人群里仍旧是最美妙的那一个。无论是心情郁闷急需派遣,还是被人哄得甜蜜低笑,她脸上一丝一毫地辗转变化全都印刻在他的瞳孔里。
而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陈新民。
那一刻是桀骜酸腐的嫉妒以及噬心的自责,他有什么资格再靠近小真?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陆深是一个可耻的卑劣者。他从未好好的保护过她。
小真,陆深铁青着一张脸望着她: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宜真说好,尾随他往深处走,走廊尽头是休息室,陆深推开房门,背对着她沉默不语。
宜真等了又等,失望地在单人床上坐下:深哥,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你想跟我分手,是吗?
其实也没关系,男欢女爱嘛,说清楚就好了,你不要让我猜,我会难受的。
那我们分手吧,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