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眉生问十四号病人,为什么不去跟他们玩了?
十四号病人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看我不出去,他们也能自由行动,所以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炮。”
赵眉生笑,觉得十四号病人似乎变清醒了一点,他说,“可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不等赵眉生说完,十四号就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Jing神不正常,从前我跟他们一起,也只是看他们可怜,无聊陪他们玩罢了。”
“……”
如果说使用微量的Olan-23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坏,可Olan-23被列为管制型药品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很多时候赵眉生都不得不面临更糟,更复杂的情况。
当赵眉生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巧,与十五号病人开展病情反馈的时候,就连赵眉生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奇怪。
就像赵眉生与十五号病人杜君红的对话:
“你最近又见到那个人了吗?”
“是的,我又见到他了,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男人!他用他的大手抚摸我的皮毛,我可以感受得到他掌心的温度,甚至能感受得到他指尖的茧。”
“指尖的茧?你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吗?”赵眉生提起笔,在“指尖的茧”这几个字底下划了一道横线。这个点很关键,决定了病人“记忆”的范围,究竟只是关于自己一个人的记忆,还是牵涉了其他人的,具有社会性特征的普遍认识。
“他就是做王子的啊!所以才买得起我这样名贵的土耳其梵猫。王子什么工作都做,他会骑马,会打仗。他拇指、食指与中指上的茧,就是他拉弓的时候,被弦和箭羽磨出来的。”
赵眉生把杜君红的话都记录在了一个本子上,他觉得挺有趣。除开病人被害妄想的病理反应,单单就猫与王子的这段谈话,逻辑很周延,就像病人真的在他口述的世界里生活过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病人立的人设过于奇葩,赵眉生都快要相信自己真的是在与一只猫说话了。
“所以……”赵眉生转了转手里的笔:
“所以你很想念他,但是你和他物种有别……”
“不要!”杜君红狠狠地摇头,打断了赵眉生的话,他的眼里露出那种极度渴望的光:
“所以这辈子我就变成了人,为的就是要找到他!可是……可是……偏偏就有那么多的女人……”
赵眉生收起了本子和笔,决定中止今天的谈话。
“杜君红。”赵眉生唤他的名字:“你累了,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不要!”杜君红愤怒地唾了一口痰,“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喝咖啡了!那些凶狠又邪恶的女人做梦都想把我和王子分开!她们占有了我,吸干我的身体,她们还说要给我生孩子来套住我……”
杜君红慢慢就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他双手捧着头,大声哭泣,一副痛苦又绝望的样子。
赵眉生站起身,他走到房间门口招呼门外的护士,叫她们拿镇定剂来。
很快,护士谭璐就带着守卫们来了,他们端着药剂与针,也拿着长长的铁棍和绳子。
在赵眉生的示意下,守卫们“帮助”护士谭璐给杜君红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杜君红最后挣扎着嗷嗷叫了两嗓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赵眉生捏着手里的本子和笔,一个人离开了十五号病房,他没有再看下去。
从医生的角度来看,病人的病情实际上比使用Olan-23前更加复杂了,可是赵眉生不能按照书本上写的规范来治疗他。
赵眉生与其说是在治疗病人,不如说是在用药物引诱病人,引诱那只隐藏在病人脑子里的怪兽,松开怪兽的牢笼,让怪兽得以解脱牢笼的束缚,将病人更加彻底地吞噬……
晚上,赵眉生在分析自己收集的杜君红的病理资料时,他突然就把那本记录得满当当的本子给推到了地上。
他很烦躁,也很难过。
赵眉生只是一个医生,他不想做他现在正在做的那些事情。
可是他又不得不做。
情绪烦躁的时候是没办法做任何事情的,赵眉生推开阳台的门,走到阳台上去吹风。他想先让自己的情绪平静,然后才谈得上开展其他的工作。
赵眉生掏出手机,想给郁离打个电话,突然发现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了。想想觉得不妥,赵眉生又打开消息,准备给郁离发一条短信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郁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自己的消息了。
手机频幕上,郁离最后一次回复赵眉生的消息,是在两周前。写的是两个字:“晚安”。
赵眉生更加烦躁了。
他狠狠把手机摔到了屋里的床上。
手机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落到了赵眉生的枕头上,砸上床的靠背。好在户主提供的床是有软包的,手机砸上那软包又弹了回来,最后落到了被子里,再也不弹了。
赵眉生紧随其后进了屋,他捡起被子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