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饱当然不在话下,大家已经多年没有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畅快,兴之所
至把臂持酒,推杯换盏之外,更要划拳猜掌的呼喝喧闹。这班配军来在天门以后
服役经年,早就已经衣不蔽体,男女皆然,麻裙只到齐逼赤脚更锁铁镣自不必提,
光只看那上边的半个身体,都是一派的赤臂倾轧,裸乳飘摇,把这一处洗手作羹
汤的氤氲所在,做成了像是贩卖生肉的市场一样。
管营领着小五从上面的楼梯口处往下看看,他也禁不住苦笑了两声,一边慢
慢摇头。小五于是乘便提起,说配军入营以来一直没有发下衣衫,平常披些草帘
麻袋都算过去,也就是怕赶巧落到关节处禁不起人看。比方说今天被那个桑多一
把扯了个精光……再说现在已经入秋,西北冬天可就更不是个等闲能过去的气候。
今天是个好日子,宜登台打架,宜进言劝谏。管营大人当下颌首说到,这事
说的在理,其实我也正有此意。本官明日便去向上禀报,只待潘将军定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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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队里领到了下发的新衣,各人还外加一件过冬的棉袄。也就要从这
一天开始,天门重役军的女人走出门去才像了点样子。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已经
能够整理出其中的一些脉络。这些结果自然是桂英打擂以前就商量好了,官家为
她打擂获胜许诺了奖励,而杨家嫂子把赢下的酬劳落实到了和她一起充军的男女
刑徒身上。从一开头大家就是依计行事,到了最后还要打起精神演完终场。所以
那个和女配军们同是住在城西,开有一家织锦小店的妹子肯定也没有猜错。这位
借住天门谋生的姑娘听闻是出身江南,特别会使南地的踞腰织机。寻常总是见她
在自家门前席地而坐,挺直出围裙底下一双玲珑的光腿赤脚撑开锦缎的幅面,上
边三支纤巧的手指拈住横梭,自在缎面左右往来翻飞绣出红花绿叶。想到一出忽
然没来由的问一声旁边等待着的主顾:是不是那些天里桂英嫂嫂每晚留在城墙上
并不是夯土,而是在着力演习鞭法,好跟那个吐蕃蛮子打架?
潘家的俊俏公子十天以后重新现身在擂台底下,他希望事情已经回到了正轨。
对于杨家嫂嫂而言,这一天要做的正确的事是出城洗澡。公子心中的祈盼是最好
没人还惦记着前一回的擂主是谁,如果还要把守擂攻擂的程序走完一遍,他实在
不能脱光了自已,去跟一个袒胸露腿的娘们搂搂抱抱的打架,那根本就是杂耍里
逗哏的小丑。输赢并不重要,输赢可以编派,他一个为国镇边的将军公子丢不起
这个人。
圣人说过,夫盛世,防民看小黄文胜于防川。眼下天门人民心中的低俗之火
正在熊熊燃烧,官军们就要防不住了。人民要看大嫂踢腿。群众的呼声每到下午
女军出城更会高涨起来,在这些女人行经的地方再没有人问晚上是不是吃鸡,冷
不防就要突然响起来一声:"桂英大嫂,打擂去"!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
彼伏,渐渐的合上了拍子,整个校场上一片"桂英!打擂!桂英!打擂!"的怒
吼之声,响遏行云。
开头几回军官们连声吆喝分开人众,继续率队前往城门以外的月牙泉边,维
持住了将打擂和洗澡分而治之的格局。再到后来嫂子一出马棚大家就蜂拥的围将
过去,却把擂台冷落得空空荡荡,这边台下还空余着的唯二的事物,只剩下了一
把椅子和一个公子。
搞成这样也很丢人。潘公子知道人不能既吃掉一个炊饼,同时又留下这个炊
饼。他们既然已经使用骗局把堂堂正正的比武擂台变成了江湖卖艺的魔术表演,
他家的炊饼恐怕也是再难保住沉实郑重,圆圆满满的好点心样子。公子心说罢了,
且让他们快活些吧。
转进下月里的头一个互市日子,旧擂新开,这一回开张的擂台下边先就站好
了左边桂英,右边风儿,两员女将也都收拾停当,依旧恢复到了赤脚赤膊的相扑
打扮,只在中间扎一条短裙围腰。木台上面还是开放给汉子们打架,大嫂和丫头
却喜眉笑目的倚在台子一侧,跟围拢到身边的众人闲扯聊天。这样一来人气的聚
集自然也就不再成为问题。总要等到有时候台上变成了冷场,赢家站在上面兜兜
转转好一阵子都没有新人出头应战;桂英嫂子这时整一整手脚的铁链,慢慢踱步
上去,台上的那一位赶忙摆出笑脸迎接,只是他眼神游移,嘴角翕动,怎么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