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深秋,胤都城外的围场举办了一场秋狝大典。
按照先例,身为公主的姬宁应当随姬鸣风驰马围猎,大展骑射之术,以示皇室威严。
可姬宁虽然能文善谋,对狩猎却是一窍不通。
她今日穿着一身端庄雅致的桃仙色裙裾,外披狐绒薄氅,脚踩一双软布金线绣鞋,鞋头坠着白珍珠,乌黑顺亮的长发梳作Jing致的双环髻,装扮明艳地站在这热血铮铮的数万三军将士面前。
风自她身旁吹过,裹挟着迷人的馨香悠悠远去,场上的年轻将士心旌摇曳,忍不住穿过人群将视线偷偷地望向她。
扶光公主正当韶华之年,名冠胤都,容颜倾城,仿若流光翡玉,绝非虚言。
姬宁未能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她笑意盈盈地站在人前,正望着姬鸣风骑着一匹高大战马领着围猎的将士官员从队列整齐的三军将士中缓步而出。
姬宁眼里满是仰慕之色,瞧着姬鸣风走近,轻言细语地唤道,娘亲。
姬鸣风座下的战马毛发纯黑,唯有四蹄雪白,性烈非常,除了姬鸣风不认二主。
可它却像是认得姬宁,无需姬鸣风指示,便自主甩着步子悠悠停在了姬宁面前,它低下头在姬宁颈边一圈柔软的狐毛上好奇地嗅了嗅,而后晃着脑袋在姬宁粉润的脸颊上蹭了一下。
姬宁被马蹭得偏了下头,脚下站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姬鸣风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被这畜牲蹭得东倒西歪,甚至还想伸出舌头来舔,她拽了拽缰绳,低骂道,别蹭了,那脸蛋是给你蹭的吗?
姬宁倒不在意,她摸了摸马身上硬长的鬃毛,仰头看着一身轻甲的姬鸣风,语气敬慕,母亲今日这身好英气呀。
姬鸣风闻言轻笑一声,挑了下眉,难得听你夸我一句,说吧,这是又看上那身皮毛了,要我给你猎来?
姬宁笑盈盈地瞧着姬鸣风,前日他们布围之时,听说发现了一只小红狐,狐毛柔顺,生得很是漂亮。
她面色期待的看着姬鸣风,撒娇似的道,娘亲,我今冬还缺一身红狐裘呢?
姬鸣风几乎把满腔柔情都给了自己的两名女儿,对姬宁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她应道,知道了,娇气包。
姬鸣风在朝堂之上可全然不是这副平易近人的姿态,身后的官员看着眼前这对仿佛寻常人家的亲近母女,欣慰地笑了几声,拱手叹道,陛下和公主母女之情笃厚,实在叫人艳羡不已啊!
其他臣子也都纷纷附和,姬宁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冲众人笑笑,视线不期然与姬鸣风身后同样高坐马上的叶停牧对上了。
姬宁对叶停牧总怀有点说不出的亲近,许是因为叶停牧每次见了她都十分温柔,抑或每年她生辰他都会遣人送来合她心意的珍礼,又或是因为姬宁单纯地钦佩他为官的治国理念。
总之,虽然李嬷嬷多次与她说过叶停牧为人心狠手辣,她却生不出一点儿抵触的情绪来。
姬宁轻轻眨了下眼,双手交叠,屈膝缓缓向叶停牧行了个礼,叶大人。
叶停牧低眸看着她,面上常见不化的冷霜都好似消融了几分,他勾起唇角,极其难得地扬起抹柔和的笑意,温柔应道,殿下。
今日猎场上风声呼啸,大风吹得格外猛烈,军旗猎猎作响,沙土飞扬。
叶停牧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姬宁身上的薄裘,关怀道,这些日风大,万望殿下注意玉体。
姬宁又福身行了一礼,劳叶大人挂心。
其他官员有些惊讶于素日凛若冰霜的丞相对公主这般温和,与他交好的官员忍不住出声打趣了几句。
平日叶相对我等向来不近人情,倒是没想原来叶相也有这般和煦的一面。
是啊,叶相以后若是有了孩子,怕也和刘大人一样是个女儿奴,捧在心尖尖拍摔了。
叶停牧摇了摇头,何大人抬举我了,我今生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姬宁听罢,好奇地看着叶停牧,疑惑道,为何,丞相分明还正值壮年呢。
叶停牧没想到姬宁会这么说,他一时喉咙像有些哽住似的,平复了一会儿,拱手道,臣这一生,为陛下、为国、为民他顿了片刻,像是咽下了一句未能出口的话,继续道,微臣已经知足了。
各官员自是又一阵奉承。
长风拂过空旷的围场,只有姬鸣风听完叶停牧的话,沉默久久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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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院中钱袋一事后,姬宁便很少再见到秦亦,他像是在躲着她,即便见到了,秦亦也不怎么同她说话,怕她再把钱袋要回去似的。
姬宁知道秦亦一直待在她附近,只是不肯现身,但姬宁知道要怎么逼他出现,她有些好奇的事想问他。
围场设在一座青山半山腰处,姬宁吃了一日的风沙,等到夜黑时,她从驻扎的营地出来,独身一人提着盏灯笼往营地后方的僻静处走。
去年她来的时候,侥幸在这里发现了一处硫磺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