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对仙人的报答之心,虔诚敬畏,本就无需计算,不图回报的。
可眼下,婉婉真是越看越觉生气。
枫荷气喘吁吁得跟进来,人还没站稳,便见小姐站在小庙前,一块一块的拆扔着房盖上的瓦砾。
那清灰色,成色极佳的南窑供瓦,被小姑娘一丢,一瞬飞进漆黑空中,消失不见。
一瞬又重重落在坚硬青石路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昂贵的青瓦被摔得粉碎。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小姐平时爱惜的不得了,掉块碴都心疼的不行,枫荷见了震惊,小姐怎说摔就摔了?
刚想要阻止,结果那瓦砾似雨一样,没有规律的砸过来,枫荷一时竟近不得身。
婉婉正在气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这功夫她也顾不得了。
神仙都是假的,她还留着这座庙平白添堵做什么,不如拆了解气!
瓦砾是一片一片覆盖在房顶之上的,十分容易取下,扔得自然也舒心痛快。
此时院子里起了狗吠声,高湛一进院子,便见到那个埋头苦干的姑娘,一边扔着什么,一边嘴里还负气道:“骗子!骗子!大骗子,让你骗我,等我把这个拆完,我就去把你的家也拆了,一个都不剩,让你无家可归!”
闻到院里有陌生气息的狗蹦子,一步步逼近,发出低沉呜声,警告外来入侵人员,叫他知难而退。
而男子不过是一个冷冽眼神,那方还气势汹汹的狗子,一瞬仿佛是遇到了强劲天敌一般,被骇得顿时萎靡不振,小小“呜咽”一声,便垂头退了下去。
不战而败。
树下的两只小兽听闻动静,挑起眼皮,闻声望了眼门口的人,一看是老熟人了,便摇摇尾巴,阖眼又睡了过去。
此时房盖上的瓦砾已经被婉婉尽数扔光了,如此她将目标一转,向砖墙使劲。
可奈何她银子花得太到位,泥瓦匠做的太用心,那青砖都是和着糯米面和泥土砌在一起的,当时泥瓦匠还和她信誓旦旦保证,风雨无阻,百年无虞,见她放心就是这一院子的房子倒了,这座庙也屹立不倒。
她当时还因此一高兴给了不少赏钱,而眼下她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把这青砖拆下来,委实也是不可能的。
“枫荷,去取锤子来!”
枫荷吓得“啊”一声,瞧着那富丽堂皇的小庙,顿觉砸了可惜,“小姐,真砸啊?”
“快去!”婉婉平日里对带下人都是温言温语的,就算下人做错了事也鲜少苛责,这次显然她是真动了气了。
枫荷不敢违背,应声后,一溜烟跑出去找管家要锤子去了。
她心急,如此走的也快,看到门口恍惚立着位年轻男子,下意识认为是公子来了,如此头也未抬,便匆匆出去寻锤子去了。
手上的动作停歇,小姑娘一时有气无处发泄,气鼓着腮帮,胸脯都跟着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等枫荷取锤子的间隙间,她想要把房梁先掀了,如此便转身想要从院子里寻个什么趁手物件。
结果一转身,东西没找到,门口倒是杵着个十分碍眼的人,且那人还在看她。
那人端方如玉,清冷自持,立在院门口,月色如银般洒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男子便不动声色的缓步走上前。
他颀长身形在月色下映得笔直又修长,夜风拂起他轻薄袍角。
他亦然如那冷月如霜的天神,腾云踏雾而来,矜贵高冷,不食人间烟火。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他,他携着月色从屋顶翩然降落,一举杀死了两个匪徒,救她于危难。
而他带她入他的府邸那次,他也是带着她一起,一跃而起,飞至空中。
那种倏然离地的失重感和耳侧萧萧风声,心口的狂跳与被他揽在怀中莫名的安心,她至今还清楚记得。
可今日,那个口口声声以南淮仙人自居得神界散仙,天界皇子,竟是踩在青石路面,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婉婉忽然觉得这一幕甚是讽刺极了。
“你不是神仙吗?”
她望着那个逐渐向她靠近的男子,睥睨的看着他,“仙人不是走到哪里都靠飞得?”
她耻笑自己竟真的信了他得鬼话这么久,且还深信不疑。
一时情绪跌宕,她也不知是气自己太傻,太好骗,还是在气他的不诚。
既想不通,便一股脑全都发在他的身上。
小姑娘气鼓鼓,活脱脱似个炸了毛的猫儿,!又似是只发了狠的小野狼。
她指着漆黑的天儿,睽睽怒视,咄咄道:“咋就不飞了呢?”
作者有话说:
高湛:再飞就要挨揍了,媳妇的算盘,倒立不能掉珠子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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