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韶曾经以为自己拥有着一切,家世显赫,家庭和睦,而这些他理所应当享受着的爱,终如指间流沙,一去不回。他总得抓住点什么,让自己活下去。如果说自己年少时对白秉臣是懵懂的心动,现在却是一种毁灭的欲望,不想看着他一副安然又光鲜的样子,想看他狼狈求饶,看他歇斯底里,看他痛哭流涕,看他所有不曾展示于人前的模样。
这个费劲心力想杀了自己的人,得知自己的死讯后,真的就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吗?
他不想这样装下去了,真想现在就撕碎这浮在表面的温情,好过在温声细语中受折磨。
“顺师兄的意,梅韶已经死在建州了。”他毫无前文地开了口。
虽然脸上披着一层皮,但是梅韶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是这样卑微而又赤/裸地把自己摊在了那个人的面前,他抿紧双唇,死死地盯着白秉臣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他的动作中找寻什么。
他甚至感受到一种捕猎的快感,期待着白秉臣认出自己,认出这个和他情意绵绵的人不是周越时,那一瞬的神情。
“嗯。”轻轻的,一个字落下。
白秉臣的脸上古水无波,他给自己又续了一杯茶,动作没有一点迟疑停顿,就连手都没有抖一下。
这个字就像寒冬的冰雪,将梅韶的那一点奢望浇了透底。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寸一寸地冷下来,面上却笑得释然。
“明天出去走走怎么样,想不想去看景和长公主的比武招亲?”依旧是耐心又周到的安排。
“好啊,师兄!”
梅韶走出房门,听见自己欢快的回应落在屋里。
糖人早就滴得手上到处都是,梅韶随手把它扔在草丛里。他轻嗅自己的指尖,真的是很甜。
黏密又甜腻,嫌恶着却甩不掉。
第5章 假情深
从年前就一直酝酿着的,景和长公主的比武招亲终于要开始了。
早在新年刚过,各家世家子弟,军中将领,甚至一些有头有脸的江湖客都赶来了平都,凑一凑这皇家比武招亲的热闹。
景和长公主已经二十三了,放在寻常人家早是为人妇的年龄。可她是谋逆景王的同胞妹妹,当初景王谋反,朝野轰动,也就把她的亲事抛在了一边。新帝登基后,虽不计前嫌,封她为长公主,但有着这样的背景在,世家子弟都只敢远远观望着。
直到今年除夕宴上,陛下酒醉,言及要给景和长公主比武招亲,择一良婿。这醉酒之言到底当不当得真,礼部尚书周茂揣测了又揣测,实在难辨,只好提着乌纱帽进宫询问圣意。谁知,还没来得及备马,宫中就传来消息,因着长公主的事情,右相和陛下在御书房大吵了一架,陛下气得立刻下旨,着礼部去Cao办长公主比武招亲一事。
当今圣上未登上太子之位时,白秉臣就是他的伴读。两个人一路走来,也能算得上是一场君臣佳话。白秉臣性子和缓,即使在朝政上与其他大臣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这次居然和陛下争执起来,不由地让人觉得他是对长公主情谊深重。
白秉臣的姐姐白子衿是当今皇后,要是陛下再将景和长公主许配给他,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看着热闹的小官只是品鉴品鉴这出才子佳人受皇权威压不得圆满的故事,那些心中装着事的人却咂摸出点别的味道来。
擂台正对面的主楼传来一阵响动,在一堆侍女的簇拥之下,景和长公主坐在了主位上。在阁楼里的人们都纷纷起身朝那拜了拜,随着礼官的主持,比武招亲正式开始了。
坐在主楼旁边的几家世家小姐偷偷打量着这位长公主,捏着帕子,掩着嘴窃窃私语。
“听说白相为了上面那位都敢和陛下大吵一架呢,就是可怜白相是个文弱书生,不能上台比武,抱得美人归呢。”
“他可怜什么呀。我看可怜的是曹家嫡女吧,她可是和白相有婚约在身的,如今还没过门,自己夫君却心有所属了,多惨哪。”
“不过,白相年纪轻轻,又温文尔雅,就算他心有所属,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吧。”
听着旁边楼吹来的几阵风,景和长公主面有不豫之色。
坐在她旁边的少女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她环顾了一圈,有些兴致缺缺:“皇姐,国师没来吗?”
景和长公主看了一眼她:“你找他做什么?我记得你上次差点烧了他的道观。”
赵景宁有点不好意思:“上次那件事纯属意外,我只是好奇道观里的素斋怎么都做得那么好吃,就溜进道观的厨房里看了一眼,结果......”
“你啊!”赵景和有些无奈,点了点自家小妹的鼻子:“景宁,皇姐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纵然陛下和你是同胞所生,对待你格外亲厚,他也不会同意你和那个人在一起的。”
“皇姐!我可没有那么想过,我就是听说国师曾经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个大侠,想缠着他教我一点剑法罢了,你可千万别和皇兄说。”赵景宁摇着她皇姐的袖子撒娇。
赵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