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生堂把胸腔里的气吐了出去,“土豆粉已经停售两天,大家的不满应该已经积累到足够,再多恐怕就要生幺蛾子了,赶紧让周大厨现身说法吧。”
所谓欲扬先抑,就是让大家先骂珍馐阁。
等骂完了,再让受害者周大厨说明自己被强掳的事儿,顺带拍着大腿哭天抹泪,诉说珍馐阁的委屈,都是那等子小人有所图谋,才逼得龚大掌柜停止售卖土豆粉。
一顿综合下来,把龚生堂洗成了被逼无奈的小白莲花,而敌方则成了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至于敌方到底是谁,大家隐隐约约能猜到,是春风楼。
于是一时间,在珍馐阁那积攒的怒气,全都宣泄到了春风楼的身上。
可怜冯掌柜父子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却被无故牵连,走在大街上都有人甩过来眼刀子。
但这件事又没办法完全摆脱干系。
因为强掳周大厨一事,正是魏盛延下的手。
冯家父子想撇清自己,就得把魏盛延供出来。
把魏盛延供出来,他们在安阳郡就混不下去了。
真是恶循环啊恶循环。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冯家父子闭门商量了大半天,竟然主动要求告老还乡。
温记门口。
冯少峰瘸着一条腿,在大门口来回地绕,想要进去,又退回来,再往前一步,又怯怯地回去。
林茵在里头看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冲出来询问,“这位公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冯少峰抿抿嘴,握紧肩上的小包袱,沉声道,“我想见你们老板。”
温记的老板,当然是温似锦。
林茵一怔,“老板她等会过来,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她是真心邀请,想着总不能把老板的客人晾在外头。
然而冯少峰直接吓地要跳起来,疯狂摆手道,“不了不了。”
温记的东西,他可不敢用。
他还想活着呢。
林茵无奈,只能回了温记继续卖货。
冯少峰倒也耐心,一直站在门外,累了就坐一会,丝毫没有进店的意思。
中午,温似锦照例来查看。
刚走近,冯少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面色惊疑不定,好像见到了鬼。
林茵在店里好心喊了一句,“我们老板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然后嗦起了棒棒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温似锦皱眉疑惑,不明白这位冯公子跟自己有什么话可讲的。
“我,我跟我爹今天就要走了。”冯少峰表情有些艰难,像便秘似的,“以后春风楼再有什么问题,就跟我们冯家无关了。”
温似锦“嗯”了一声,语气轻描淡写,“好走不送。”
两人关系本就不算融洽,温似锦还带着秦岩把冯少峰打到骨折,能说上这么一句就不错了。
温似锦见冯少峰不讲话,扭头就想进温记。
“等等。”冯少峰突然又开口,语气艰难困苦,“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对王大柱做了什么。”
温似锦眉头一挑,恍然大悟。
难怪冯少峰自那次暗算之后就对她避如蛇蝎,每次都像耗子见了猫,拼了命躲藏。
原来是看到了王大柱的惨状,心生后怕了。
“你告诉我好不好,这个问题困扰我好几个月了,如今王大柱已经完全傻掉了,每天如同行尸走rou,估摸着也没多久可活了。”冯少峰语气愈发微弱,“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中了什么毒,我现在就要离开安阳郡了,走之前只想知道真相。”
想知道,到底多么可怕的毒,能将一个好好的人,变成如斯模样。
温似锦骤然回头,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但眼底却满是冷厉与狠毒,“你真想知道?不如我也给你下点,这样你就清楚了。”
说着,她身形微转,手在袖子里掏啊掏。
一副真的要当场下毒的模样。
冯少峰紧绷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我的个乖乖,腿都瘸了,还跑这么快。”林茵趴在门框上看热闹,“姑娘,你干了什么把人家吓成这样。”
温似锦笑而不语。
她没干什么,只是让王大柱患上一种叫做“水俣”的病罢了。
至于冯少峰,区区三言两语就想让她说出真相。
这又不是拍电视剧,温似锦没义务告诉他真相。
就让这份恐惧,永远藏在他心底吧。
把微皱的袖子整理好,温似锦踏进了温记,简单查询了一下淀粉售卖状况。
木薯淀粉的销量中规中矩,土豆淀粉的销量窜出老高,藕粉垫底,但也算不错了。
卖的最好的,还属三文钱一个的棒棒糖。
因为价格不算很贵,但又没有廉价到随便乱抓,一时间成为很多百姓走亲访友的好礼,差点取代了红糖和白糖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