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怕是要失望了,岭西是边关,向来荒凉冷僻,民风野蛮,外有异族侵扰,内有叛贼作乱,常年到头都没有太平日子可过,绝对称不上是什么能游玩赏景的好地方。”
惊觉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乐之俞咳了声,赶紧收了脸上的喜色,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我说它是好地方,正是因为那里够远,够偏,充满了动荡和冒险,这是我以前没有看过和经历的,我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过了十几年,虽然衣食无忧,富足闲乐,可却如囚徒般从未享受过自由,现在能有机会出来见见世面,自然是希望能见识到如岭西那般更为广阔的天地了。”
半真半假的一番话,却说的连乐之俞自己都快感动了。
就算不是为了宁远承,其实他也很愿意去岭西看看的,除了长见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很多年前他们大楚的老祖宗便是从那儿起兵,一路势如破竹攻到了京城,坐上了皇帝之位,他去那儿也算是故地重游,讨个吉利。
秦知亦望着乐之俞因为感概而有些shi润的眼尾,沉默了片刻,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缓缓的放倒,让他躺在了松软的枕头上,又将薄薄的棉被拉过来为他来盖好。
“你累了,睡会吧。”
他声音微沉,却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似的,轻轻柔柔的萦绕在乐之俞的耳边,勾的困意如chao水般都涌了上来。
“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去。”
第15章
秦知亦他们来的这个城,叫雁城。
虽然地方不大,位置却是极好,不管是南来还是北往,上京还是出塞,都必须打从这儿过。
道路四通八达,自然也带来了繁华和油水,在此处做官,虽然只是个芝麻大的县太爷,却能三五年间便轻松捞座金山,毫无疑问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肥差。
而今日,便是县太爷陈松五十岁的寿辰。
宴席在正午时分便已经开始,大门口舞狮鸣鞭,撒钱散福,外院则坐满了来贺寿的宾客,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实在是热闹非凡。
但寿星陈松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喜庆之色。
他坐在内院私宴的首席上,眉头紧蹙,表情焦灼,时不时的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左右踱步,明显是心事重重。
底下坐着的,都是他的亲信故交,面对着满桌的佳肴也不敢动筷,好半天,才有个师爷模样的人实在看不过去,站起来劝了句。
“大人不必过于担忧,想来报信的人很快就会来了,今天如此吉日良辰,您一定会喜上加喜的。”
“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敢奢求喜上加喜?”
陈松深叹了口气。
“若成,我以后难保要担着被灭口的风险,若不成,我只怕马上就要丢掉性命,喜事变丧事了。”
“大人何出此言?”
师爷道:“成与不成,那都是山贼做的孽,与您何干?无凭无据,谁又能拿您怎么样?过个几年,高升去别处,自然又是一身轻了。”
陈松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依旧是皱着眉头坐立难安。
“大人!”
有差吏匆匆进来禀报。
“府台大人给您送寿礼来了。”
他口中的府台大人是陈松的女婿林卿文,多年前把女儿嫁给他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举子,算不得门当户对的良配,但他却是个有些本事的,惯会投机钻营,一路官运亨通,如今四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坐上了府台的高位,便是改朝换代也没有让他遭殃,反而是越来越春风得意了,就连陈松这个雁城县令的肥缺也是他替岳父谋来的。
陈松自是把这个女婿当做了靠山,极为的看重,听说是他送来了寿礼,一时心头大悦,连紧蹙的眉头也展开了,带着笑问。
“前几日不是已经送过一回了,怎么又送了来?”
差役答道:“送礼来的人说,府台夫人新得了两只极为稀罕的白孔雀,据说若是献给长辈养着,有祈福长寿的好兆头,大人过寿正好应景,所以就派人加急给您送过来了。”
“咱们大小姐真是纯孝啊。”
师爷赶紧上杆子拍马屁。
“大人得此孝女贤婿,定会福寿绵长,青云直上的。”
这话说的陈松心里更加的妥帖,暂时将烦心事放在一边,坐了下来,举起了酒杯。
“那就别辜负了我这孝顺孩子的一番心意,快把孔雀放进来大家一同观赏吧。”
“是。”
差役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赶进来辆马车停在庭院中央,一把掀开了盖在车厢木笼上的黑布。
空气猛然间就凝结住了。
陈松脸上的笑更是完全的僵硬,只有拿着杯子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酒水倾洒而出,将他身上华丽的锦缎衣裳都给打shi了大片。
笼子里哪有什么稀罕的白孔雀,而是满满一车死状凄惨的尸体,最上面的两个正好脸是朝向外头的,虽然七窍流血,脸色青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