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伶于黑暗中睁眼。
他嗅觉灵敏,陡然闻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因而醒了过来。
是软筋散。他立刻屏息,迅速运功压下药性,不知何人胆敢夜袭于他,若是今日只有他一人,定会在原地等人进来,但可惜这客栈除了他还有教主。
心念流转不过片刻,教主在隔壁,他身为右护法必须事事以教主为优先,运功一个大周天过后当即起身前往教主房间。
此时忽得听闻一声巨响,一黑衣蒙面人突然破窗而入!
这黑衣人不置一言提剑而上,显然是想拖延住他,这让他更加忧心教主安危。不得已之下苏伶也只好拔剑而起,一边格挡一边向房门退去,但此人剑法似乎在他之上,刀光剑影毫无破绽,他前突后击均不得脱离。
不,不对。
刚穿来没多久的苏伶对于原主的剑法内功还没有完全融会贯通,此时他才发现不是那黑衣人剑法太快,而是他自己在软筋散的作用下动作变慢了!
苏伶正是十日前来到这个世界。
当今武林正邪不两立,正派有八大派四大世家,而邪派则有三大魔教六大邪宗。苏伶所在的圣月教正属三大魔教之一,是邪派大派中最隐秘的教派。
圣月教的教主是白枫,年岁四十有余,其下有一子白江月,两年前刚及冠,生母不详。
苏伶是圣月教的右护法,是个冷淡自持的清美男子,全然不管教内事务,仅对教主负责。
圣月教教众惯常缩在教内,或者出门必隐藏身份,就连苏伶本人一年下来也不会出几次教,而少主白江月在十八岁之前甚至从未出过教。
而与他们相对的左护法一力承担圣月教对外形象,需要外出露面的大部分都是他,经常在外行走。
此次教主出教是为巡视其下产业,苏伶身为右护法必然要跟随,如今已快走完全程,不日就要返回。
他们巡视通常为暗访,即只通知产业最大负责人,其下皆不知教主身份,只按贵客接待,这样可以保证教主看到的都是真实营业景象。
是故白枫和苏伶今晚住在客栈的两间上房,但除却客栈掌柜无人知晓二人真实身份。
铁器相撞的声音在房中不断回响,二人又缠斗片刻后,黑衣人身形一转毫不恋战破窗而出。
“教主!”苏伶迅速跑到白枫的房间,里面一片凌乱不见人影,刚才那黑衣人果然是为了拖住他,好让他与教主失散。
苏伶顺手放了个寻人信号就沿着窗口跳出向西追去,方才他注意到这是黑衣人的离开方向。
一路上疑惑越来越重,那人的剑法虽看得出来刻意变幻了招式,但他还是觉得相当熟悉。此外,那人同他作战时的动作似乎很是小心,生怕伤了他一样。
苏伶心沉了沉,即使他中了软筋散,能在不伤他的同时改变招式同他缠斗这么久不让他寻到空隙,此人不可小觑。
西边很快出了城,茂密的树林影影绰绰,始终不见黑衣人的身影。苏伶追了近半个时辰,不远处忽现一人一马,他收了功停在那人身前。
眼前人是个英俊挺拔的潇洒青年,穿着宽袖长袍,像个游山玩水的公子哥,见到他勾起一个爽朗笑容,下马向他喊道:“苏哥,居然是你!”
正是由他从小教习武功,不日前外出历练的圣月教少主白江月。
在青年向他靠近那刻,苏伶出手迅速摸了下对方脉门,确信是本人无疑后才问道:“少主怎么在这?”
“我本在邻城,半个时辰前见到信号就向这跑来了,苏哥这是要找谁?”白江月趁着苏伶思索间仔细地望着对方白皙冷淡的面颊。
“是教主。”苏伶道,飞快把刚才的情况跟白江月描述了一遍,“教主不知去向何处,请少主再发信号通知教众。”
“原来是父亲不见了……”白江月却丝毫不见惊慌,不紧不慢从袖口拿出一个信号弹,“苏哥手里没有这种向教众发号施令的信号弹,不愧只负责教主一人。与其说是右护法,不如说是父亲一个人的护卫——啊不对,苏哥可不仅要做护卫……”
“少主在说什么?”苏伶拧眉,面前的青年从小粘他,直到几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约是跟他有了嫌隙,也开始外出历练,这才渐渐回到正常的交往距离。
但不论如何,此时最重要的是找到教主,对方话里的含义他懒得多想,直直道:“快发信号弹上马,那黑衣人在少主来的方向,再去寻他。”
“苏哥与我同乘一匹如何?跟我一起我就发信号。”白江月像不知道教主失踪是件多么紧迫的事一样,月下漫步般牵着马闲散轻笑。
“少主不要任性。”苏伶冷声劝道,“教主是少主的父亲,少主应比属下更为心急才是。”
“父亲,”白江月嗤笑一声,“苏哥说得对,他是我父亲,我这就照苏哥说的,发送信号弹,上马回程抓捕黑衣人。”
说罢他双手一拉一松,闪耀的信号在空中爆开,趁着苏伶抬头之际火速捞过后者劲瘦腰身上马,向西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