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妻子把头轻轻靠向我。
又走了一段,我犹豫良久,还是开了口:
“我恐怕很快要出趟差,时间不会太短,一两个月左右……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你,但是希望你明白,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宝宝。”
说完,我有点忐忑地望向妻子,等着她的回应。
妻平静地说:
“我理解的,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你确实是忙,毕竟你要支撑我们的家,也要建立自己的事业,我不会拖你后腿。”
我松了口气,伸手握一握妻的肩膀:
“我出差后,会请常莉多到家里来走动,你和宝宝也有个人照应。”
妻凝视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
“好。”
站在地铁口,我们等着chao水般汹涌而出的人群散开。
我略为抬头,辽阔的天空中有鸟群轻啸,大朵大朵的云彩边上都沉淀着美丽的金色。
多么美好的世界,可惜身处其中的都是营营苟苟的俗人。
建立事业?
我再无那雄心壮志,现在,我也只是个为家小衣食奔忙的男人。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把所有时间靠在爱人怀里看夕阳落下,直到生命尽头——我甩甩头,这是那里看来的文艺腔小说?
居然说伤感就伤感起来,真是老了。
再胡思乱想,周一还是毫不迟疑地到来。
我在办公室里看着常扬神采奕奕地进了公司,他刚把总裁办的门关上,外面的职员就哄的一声议论起来。
我微笑着,在电脑上打开GOOGIE主页,输入“葛lun比亚”、“加工厂”、“南宁”。
“去广西找厂家?”常扬吃惊地抬起头,“那里……能有好的加工厂?”
“当然,你穿的这件葛lun比亚,就是南宁被服厂生产的。”我指一指他身上的衣服,“不信你看它的洗标。”
常扬真的站起来,解开扣子当场把衣服脱了,翻出里面的洗标仔细看。
“做客户和工厂的外贸中介,我们要从中得利,无非是两边价格一抬一压。江浙这一带的加工厂一来是价格高档期满,二来台林那几家大公司控制得比较死,难以插足,公司里几个业务员这些天也把江浙一带跑得差不多了,但是几乎没什么收获。”我把自己的考虑和盘托出。“而广西那边加工成本肯定要低许多,当地加工厂不缺劳动力,缺的是货源。我们在这边找厂家,是要求着别人,到那边去,就是别人求着我们了。”
“我相信你的眼光,”常扬认真想了想,点点头,“而且,他们既然能生产葛lun比亚,我想,一般的成衣也没问题。”
“我通过各种渠道查过资料,南宁这家是比较大的,但是在桂北桂东很多山区里,民办小厂想找货源的多了,那里的人穷,能吃苦,价钱多低、工期多紧都愿意接,我们的选择余地是非常大的,就当是支持老少边穷地区经济发展吧。”
“明白明白,我们也不要在这边和大公司硬碰硬了,就花点力气,找自己的路吧。”常扬又拿起衣服看了看那小小的洗标,愉快地拍在桌上,表情严肃地做一捶定音状:
“决定了!我们杀到广西去!”
然后,他抓抓头:
“哈,广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多注意观察,多动脑子,还有……”我忍着笑,捉狭地打量他光溜溜的上身。“把衣服披上吧,你的百叶帘好象没有全拉下来,全公司都看到常总的脱衣表演了。”
“靠,我今天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常扬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林涛你怎么不提醒我!”
7
在火车轰隆隆的节奏中,常扬毫不在乎地酣睡。
到底是年轻人,经得起折腾。
我睡不着,烟瘾又起来了,于是轻轻下了铺位,走到车厢间的过道里,点上一支烟。
车外的景物在夜色中模模糊糊地飞快向后退去,我眯起眼,狠狠吸着手中的烟,脑海里无数念头辗转反侧。
离开上海之前,我曾经接到伍健的电话。
“没想到,常扬找来一个人才啊。”他温文尔雅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笑意,“讨债公司的老何被你们气疯了,向我抱怨生意难做呢。”
他邀请我到台林工作,开出了更高的薪水和职位。
我拒绝了。
他在电话里只停顿数秒,随即说:
“常扬是不是另外对你有许诺?OK,无论他承诺你什么,我都给你双倍——而且,我可以立刻兑现。”
他轻轻笑:
“这个条件你看怎么样?”
我确实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他:
“托你办这件事的人,是不惜工本要毁常扬了吧?”
“呵呵呵,什么人啊,商场上存在谁毁谁的说法吗?我们只是求才若渴。”
“好吧,您的建议,我会仔细考虑的。”
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