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合同真伪,我们是可以请有关部门做鉴定的,在这里你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上了法庭就要讲证据。”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伍健根本就是冲着永嘉来的,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接手这笔代理,就是别有用心——之前我以为整件事不过是常扬的火爆脾气惹祸,说不定冤枉了他。
“你们会上法庭吗?你们赔不起这个时间和精力。”伍健笑得张狂。
“明说了吧,你为什么刁难我们?”我突地打断他的笑声。
“受人之托。”
“谁?”他话音刚落,我就冷不丁地追问。
“是……你没必要知道。”在快速的语言交锋中,伍健反应还是及时的,张了张嘴,马上换了口风。
“好,如果我们坚持不给钱你们怎么办?”我又转了个方向,试探他们的底线。
“你应该考虑,讨债公司会怎么办。”伍健回答得气定神闲。
“台林也算大公司,做这种坏规矩的事,我要是张扬出去,你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
“哈,我不需要和你们做生意!再说,你们能张扬我们也能,你看谁信你们吧。”伍健优雅地站起来,把手撑在桌面,前倾身体,完美的五官逼近到距离我脸庞不足一寸的地方。
眼前这个邪气得让人恨不能一拳捣碎的笑容,宣告我输掉了谈判。
诚如伍健所说,我们既不能真的跟他们打官司耗时间金钱,也不能承受讨债公司的继续骚扰,永嘉这小公司甚至没资格跟他们抬杠——从谈判本身来说,我没有BATNA(谈判失败后的替代方案),因此台林完全掌握主动权,当然可以丝毫不留余地。
默默收拾资料,独自离开台林时,我真有一种丢盔弃甲的狼狈感觉。
回到公司,常扬正等着我。
“输了吧?你不是很有把握能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吗?”常扬开始火上加油,“我早就说了,跟这帮鸟人谈没用!”
我把眼镜摘下来,轻轻擦拭着。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继续求着他们放过我们?哈,也许还可以再找些人情关系,想办法搞个斟茶认错!”常扬看我不作声,越说越来劲。
“你够了,”我抬头,“给我住嘴。”
常扬一把将我面前的文件合同扫到地上!
“我为什么住嘴?今天我们是干什么去了?送上门去给人家耍弄!这叫什么?这就叫自取其辱!MD我一辈子没受过这种鸟气!要在以前,我早就……”
“你早就怎样?扑过去打人是不是,”我冷冷地说,“除了打你还会什么?”
“是,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才要拿一百万叫你来帮我摆平它!”
“我不是万能的!”我终于也拍了桌子,霍地站起来,“事情我是可以替你摆平,今天谈不成我明天还能想别的办法。我可以替你把公司搞上轨道,可以替你在老爷子寿宴上出现吗?就算我帮你挑好衣服写好台词,你也得自己进场去念吧?就算我们成功了,我拿了一百万走人,你自己怎么办?你如果遇见什么事都像今天,或者前几天,除了打就是逃,你永远成不了大器!”
我冷笑着说:
“你要照顾你姐姐一辈子?我希望你不要一辈子成为她的负担。”
我们面对面站在办公室里,对峙着,剑拔弩张。
常扬咬着牙,听到我最后那句话,慢慢的,眼圈都红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唉,我首先把身体语言缓和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强势的人往往是手中握有砝码,而弱势未必就一败涂地。相对于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中,一定要非常机智地该弯则弯,该直则直,软硬兼施,刚柔并济,才能寻找机会。刚极易折,就是生活中也一样……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许多事,甚至可能是很多不如意的事,都不是单凭一股意气就能处理的。”
常扬退开一步,脸涨得通红,身体在激动的情绪下微微颤抖,突然大力就向桌面捶了下去:
“靠——靠——靠——靠——”
“这才是刚开始,在商场上闹情绪是没有意义的,”我狠起心肠,继续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再不要闹情绪?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你首先要做的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能不能答应?”我逼着他。
“能……”常扬低着头,终于从牙齿里挤出话来。
我从地上捡起一盒面纸,递给他。
他一把推开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故意背过身去吸烟,等了几分钟,听到身后传来恢复平静的声音。
转过去,常扬已经挺直身体,他甚至比我还略高一点点,正注视我的眼睛。
常扬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我不是又想全靠你来摆平,不过这方面我经验实在太少了,所以,我希望你给我分析分析,我们接下去能怎么做——”
他诚恳地说:
“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