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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来人一身鸭绿色驼绒旗衫,梳着爱司头,细绒围巾上露出一小截脖子,越发显得雪白,正是凌弈深在金陵大学的同事,方华yin方小姐。
她一见到凌弈深,不禁掩嘴哎呀了一声:
你可是瘦得狠了!
说着又快步上前,就近在凌弈深脸上看了一看:
气色瞧着倒还好,你眼下伤势如何?
说话时,凌弈深已客气地请她坐下,又按铃叫阿香进来上茶,因道:
劳你关心,伤势已无大碍,再休想十来天就能出院。倒是你,怎么会在燕京?
方华yin道:你忘了我原就是燕京人?年关将近,学校里已经放了假,我是回来探亲的,听说你就住在爱华医院,特意过来瞧瞧。
你遇刺的新闻在报纸上一登出来,同事们都很震惊,只可惜鞭长莫及,不能过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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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着话,幼筠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屋中还坐着个年轻女子,不禁一怔。
凌弈深道:回来了?又把方华yin介绍给她。
她皓齿微露,启唇一笑,颊边立时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方华yin笑道:这就是令甥罢,果然是静女其姝,洵美且异。
幼筠道:您谬赞了。只说完这句话,便再不开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凌弈深和方华yin谈话。
方华yin还以为她就是这样斯文的性子,也不以为意,和凌弈深天南海北地聊起来,先从他遇刺一事谈到时局,又从时局谈到淮军在粤州的战况
如此种种,二人谈得十分投契。凌弈深原非健谈之人,但看他与方华yin谈天时,唇边始终噙着笑意,神情亦是专注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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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筠坐在沙发里,一双手搁在膝上,不知不觉,双手已是紧紧绞住,指节都捏得发白。
这位方小姐并不知道,其实她早就见过她。
方华yin和舅舅外出的时候,幼筠偷偷跟着他们看过她一眼。她也知道人人都说方华yin和舅舅很般配,说他们才貌相当、志趣相投
可是亲眼见到他们这样要好,那种难以抑制的妒意还是直涌了上来。
舅舅对她好,是不是只是因为她是他姐姐留下来的遗孤?
他说他们总是要分开的,她总会有自己的生活可是她不想要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其实他想要了,所以要将她抛下?
幼筠一再告诉自己这都是胡思乱想,可是又无法克制地陷在黑暗的泥沼之中。
舅舅的呵护是否真心,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但她就如一只惊弓之鸟,她不能再承受失去的滋味,所以迫切地想抓住能抓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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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方华yin起身告辞。
她姿态得体地站起来,微笑着与对方寒暄,甚至还把方华yin送到了门外。
谈了这半天话,凌弈深也疲惫了。她回到病房,只见他半靠在枕上,双眸微阖,已然入睡。一只手还抓着放在被子外的书,那手指修长如玉,她走过去,轻轻一触,只觉冰凉。
那天之后,方华yin便经常过来。
有时是单独一人,有时是和凌弈深在燕京的其他朋友,因她落落大方,和谁都谈得来,每次她一来,这病房里总是笑语不断,凌弈深的Jing神似乎也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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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