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庙拜谒仪式。
西陵太后着天子衮衣,头戴仪天冠,在近侍的引导下步入太庙行祭典初献礼,亚献者为皇太妃郭氏。
虽然她仍然穿了天子衮服,但上面的十二章纹饰少了三个,实为“九章”,区别真正的天子衮服,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但这正是靳清和群臣跟太后多次争辩的结果,沉重的衮服之下,西陵太后全程需要近侍扶持,冕冠之下苍白的脸色似乎能隐隐透出来。
仪式结束后,她在文德殿接受尊号:应天崇德慈仁皇太后。
她垂帘听政了十几年,五年前开始还政给靳清,掌权这些年来既没有推行休养生息的找政策,予以百姓安康,也没有兴利除弊,反而醉心于跟朝臣的权力斗争,让西陵一族成长为帝国最大的门阀世族。
私下里,太后不止一次向时任内阁首辅的西陵杰询问称帝的事情。
这些,都是靳清后来才知道的。
碍于母子情分,他不戳破,甚至表面上压着怒气赞成太后这次着衮服祭祀,以表孝道,但实际上,朝堂上各种力量早就在暗地里被点燃了,权力争夺异常激烈起来。
关于岭北的战事,靳清也给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太后接受尊号以后,衮服还未换下,靳清就借口紧急朝会,聚齐百官,当众宣布敕封靳璟为征北大将军,带兵二十万,即刻出兵岭北平叛,谏臣洪泛附议,立刻有人接连站出来说靳璟缺乏带兵经验,无法担此重任,举荐西陵弧。
靳清立刻道,西陵弧同样年纪尚青,作为武将之后,不思历练就想带兵作战,失败了谁能担责?
靳璟作为皇室中人,是他唯一的胞弟,受帝国先祖庇佑,叛军见之如他亲临,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言下之意,质疑靳璟就是质疑靳家江山。
众臣莫不敢言。
西陵弧闻言立刻上前,谦虚地表明愿意辅佐靳璟出兵岭北,为帝国效力。
靳清顺势宣布西陵弧、聂鸿州为左右副将军,全力辅佐靳璟。
此言一出,再次举众哗然。
聂鸿州,此人从未有人听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鸿州从人群里走出来时,手拿芴板,头戴梁冠,一身绯色常服,宽袖翩翩,向靳清行礼。
此时,宣徽北院使、判并州聂故站出来,介绍说这位是自己子侄,曾多年在岭北活动,原本是岭北郡都尉,后在战事中生死不明,最近才回来复命,因此他对地域形状十分熟悉,而且从小熟读兵书,带兵能力出众,一定能助靳璟成功平叛。
靳清这一出显然是有备而来,鸿州的身份编造得天衣无缝,又顺理成章补足了靳璟和西陵弧带兵经验不足的短板。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了下来,唯一不满的,只有西陵弧,以及刚刚接受尊号的太后,她在珠帘之后歇息,祭祀让她疲惫不堪,又才服完药,几次试图站起来挽回局势都失败了。
朝会过后,已近中午。
靳璟接受敕封后,刚刚走出文德殿,就被徐庆拦住了。
这几日,他故意躲着太后的人,就是为了今日的敕封顺利。
此时,木已成舟,他也该去见见太后了。
萧漠一直在殿外侯着他,等他出来之后,看到身着绯色朝服的鸿州愣了一下。
鸿州似乎想走过来,却被其他官员绊住脚步,意图寒暄结交。
萧漠随后转头又重新默默地跟随在靳璟身后,缓缓走出了文德殿。
“王爷即将出征,老奴先行恭祝王爷旗开得胜。”徐庆躬身向靳璟行礼,一挥衣袖道,“太后已经在等你了,王爷这边请。”
一路跟随徐庆进入了文德殿之后的修栾殿,左右禁卫守在殿前,萧漠只能站在外面。
他一直心不在焉地想着徐庆说的话。
璟……要出征了?
他心烦意乱地左顾右盼,一直想着这件事。
靳璟让他写的密疏送达之后,没过多久,太后便答应等他入宫就安排阿酒过来跟他见一面。
如今,也不知安排得怎么样了。
此时,正好有五名宫女从后苑东端依次走来,举着托盘,锦帕之下盖着什么东西。
当她们在殿前等待通传的时候,萧漠一眼就认出来走在第四位那个磕磕跘跘的少女,赫然就是萧酒!
萧酒显然也看到了她,满是雀斑的脸上,一双明眸闪烁着雀跃的光芒,让萧漠有种她下一秒就会扑过来的错觉。
他忍不住上前半步,一只手立刻横在了他面前,禁卫面无表情道,“不得擅动。”
他就只能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萧酒,她好像长高了一点,高挑但瘦弱,手脚似乎也不够利索,跟他对视期间差点将托盘上的东西打落。
十来岁的少女,还是像孩子似的毛毛躁躁。
短短几分钟,修栾殿门打开,宫女们依次入内,放下物品很快就该走了。
萧酒转头最后看了他一眼,弯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