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记不清太久远的事情了,因为他有意将当年的事情封存起来,这是个禁区,谁也不能踏足,亦是他最不想记起分离故事。
可知哪处是锥心刺骨,哪处是真心相逢。
指尖细微末节,打量了一番林隅不愿再提起,“原来是校友,也是附中的吧?”
林隅不介意程湛忘了他,因为他们高中本来就没有过多的交集,扭头凝望着竖在高楼大厦中的双子塔,叹息道:“对,我当年可是霸凌过人,要不要给你提个醒?指不定你会想起我是谁。”
落地窗的光线渐暗,介于傍与晚之间,惊鸟低群掠过。咖啡厅在顶楼,能将窗外景色一并纳入眼中,那熟悉的申城也很陌生。
十年了,一切早已变了模样,就连他也变了很多。涉及工作会带着毫无暖意的笑容,有时候觉得人生好疲惫不堪。
回国四个月,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发小们,统一都说大学毕业后就不知道郜衍的踪影。他会经常参加画展,就希望能找到郜衍。
程湛攥着的资料微皱,下意识地回想废弃教学楼,不自觉僵硬了几分,“不了,想起了也没用。”
“程律何必回避呢?难道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想避嫌了?”林隅勾起嘴角看着程湛面无表情的脸孔不禁有些玩味,“他啊,正在过来路上。如果你想孩子了,可以先回去。”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程湛却知道林隅说的是谁,他顿了顿沉默许久,掩藏埋没的脉络重新沸腾了起来,一瞬即燃的火苗蔓延全身。
隔着窗沿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那里浮现出了寸头少年,风清明月里对着他笑,朝云暮雨里吻着他。
“他这几年过得好吗?”程湛保持着心脏震荡,嘴合合毕毕许多次又道:“他还好吗?”
林隅明知故问:“谁?我们总裁吗?”
程湛背脊倏地感受到了冰寒的视线,呼吸急促,喝了口水强制让自己冷静,端着杯子的手颤抖着,语气还算镇定,“林秘书,还请不要拐弯抹角,不然恕不奉陪。”
“好哦,我们总裁姓郜。”林隅陪笑道了个歉:“程律你变了很多,都开始学会迎人笑了。”
虽然记不清林隅是谁,但是听见姓郜了然了半分,当他将手中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目光定格在了一个签名上。
龙飞凤舞,挥洒自如的签上两个能让他心悸的名字:郜衍。
程湛将自己伪装起来,被缝合的心脏在无声窥见着命运,当他顽固拼凑着碎片过往,毅然发现有所脱节。
背后的目光炽热,他的骨骼唤醒了深藏的记忆,复苏的心跳骤然加速,回头望过去不禁笑着哭着:“阿衍。”
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梳着背头,锐利尖锐是眼神无所适从,比起以前更可怕了。郜衍俯视着他,呼吸凌乱了,那个眼神很冷漠,没有感情。
“程律,好久不见。你的孩子我给你领过来了。”郜衍眸中闪过一丝怒火,把程煊戎带到他面前,语气七分熟知。
程煊戎扑在他身上,蹭了蹭他的胸膛,西装出现了皱褶,眼镜挂在鼻梁上不再敢去看郜衍的表情。
因为害怕看见的是,只有他一厢情愿。
十年了,终于见到人了,可是内心却也再害怕,他到底在怕什么……
“爸爸这个小蛋糕是给我的吗?”程煊戎不是内向的个性,在一群大人面前晃了晃小短腿,指着桌上的蛋糕询问。
细心见到程煊戎嘴上的糖渣不免用指腹擦去,程湛这一刻感受到了目光入剑,正往他一箭一剑扎着他。
“嗯,文舟叔叔没有去接你吗?”程湛假装没看见郜衍的拳头降临到了他的脖子上方,“郜总,请坐。”
初恋相逢,明明应该是喜极泪泣,重归于好。但现在却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很是闹心,就像是多了条结界,彼此不能突破。
郜衍眼睛微眯,坐在了林隅身边翘着腿,一副傲骨且霸道的气场让他窒息。郜衍一直盯着他道:“湛湛,你连孩子都有了,恭喜啊。”
多么贴切的昵称,酸涩充斥胸口而笨拙露出尬色,他下意识想反驳但是郜衍的话没毛病,孩子确实是他的。
“文舟叔叔见到是这个坏叔叔就让我跟他走了。”程煊戎吃着小蛋糕特别满足,一举一动仿佛是程湛的复制版,“爸爸,你们是在拍电视剧吗?”
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看见程煊戎,迷你版程律师很是可爱,所有在程律师身上看不到的表情都可以在程煊戎身上看到。
“不是。”程湛摇头,抬着头看着郜衍瞬间苍白了脸,因为那个陌生的眼神正在看着他,“对不起,人也见到了,下次再谈。”
他踉跄荒唐逃离了这个伤痕。
那一夜他睡梦中出现了深爱的人,爱人瞥了他几眼就转头离开,仿佛不知道他是谁,还有点讨厌他。
梦中惊醒,他嘴唇苍白无力,眼角的泪是祈求隔壁能有余温。
阿衍是不是在怪他当年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阿衍面前……他要怎么解释,越是着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