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明昼的光线照射进来那一刹那,墨蓝色的夜空多了抹抛物线,红日冉冉升起慢慢扩张了范围,天亮了。
床头柜上手机振动着,尚在浅睡的人眼睛舍不得睁开,根据震动判断位置,来不及看来电人便接通了,绵绵哑音道:“喂?”
电话里头的人一阵沉默,程湛揉揉困意的双眼打了个哈欠,郜衍似乎早就起了,下腹蹭了蹭温存,慵懒的声线:“谁啊?”
程湛摇头,反手阻止了下腹复苏大物,“别闹。”
这下电话了里头的人不淡定了,尖锐刺耳的女声传遍他整颗心脏,“程湛,你就不可以正常一点吗?我不管是谁,都给我断了!”
锥心入骨的冷寒遍入神经末梢,落灰的心情回归一年前,呼吸不受控制快窒息,整个人僵住了,睡意也醒了七分,剩下的三分还不能回神。
是苏意,他名义上的母亲,却没有尽到任何母亲责任的人。一大早打给他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他勉强震了震,身边的人给了他勇气对抗,“不可能。”
通过电话传来的声音郜衍也知道是谁,他可记得这个厌恶的声音,把七百万的卡丢在他身上的人,还让程湛伤了耳朵,罪不可赦。
感受对方轻轻颤抖,郜衍给了个坚定的眼神捂着了受伤的耳朵,将他抱得紧紧的,给他安抚的力量,那深邃的眼眸很温柔,是他的爱人。
苏意道:“下个月程颢就要结婚了,你断不了就让我们帮你断了。和一个男的在一起算什么,你是要让事务所因为你染上污点,要让我和你爸被人戳着脊梁骨吗?”
程湛缄默不言,抬手遮过窗帘中照射进来的光线,措不及防的电话出现忙音,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算什么,他到底算什么?在家长眼中名声就真的那么重要么?凭什么人一定要‘正常’呢?
再一次的对抗不知道又会换来什么,他已经不能凝神静气,把手机扔在一边使劲往郜衍怀里钻,不知觉中眼泪已经出来了。
为什么简简单单的爱情总是得不到祝福,像是一桩烈火心事照胸膛,片刻狠心被人浇灌冷水,湮灭了满怀深情。
郜衍也不安心,亲了口额头,整理碎发不确定问着:“湛湛,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程湛态度坚硬如铁,“你也……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想起上次的分离,是郜衍主动提的分手,他那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从中逃脱,他不想再一次陷入僵局,更不想淼淼变成单亲家庭。
就如当年一杯失物招领为谁辛苦为谁甜,追逐的背影落幕了,他站在失物招领台等待假装洒脱,背后又有多少匍匐。
如果再一次分开,他不敢想象他会怎么样,也许又会伤了另一只耳朵吧也许还会苦等着那个渡劫吧。
“好,不离开。当年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最重要,我会抓着你的手不放。戒指焊死了,摘不下来了。”郜衍摩挲着戒指,安慰道。
程湛眉间皱了皱,“可是我害怕,如果我聋了你还要我吗?”
“要,只要你是程湛,我就要你,要你一辈子,老子偏要你一辈子,你想逃都逃不了。”郜衍很少说情话,每次说起来都会让程湛脸红心跳加快:“你要是敢逃,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一次他不愿服输,微醺着的思绪飘散到天涯海角,顷刻间不安都沉浸在大海中,忽明忽暗的感情不算成熟,却知道此生最美的风景的对方。
窗外骤雨初歇,程湛换了件衣服和郜衍一起去医院看望贺明珠,贺明珠知道二人旧情复燃,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相反她很心疼程湛。
作为两位孩子的母亲肯定舍不得孩子受苦,程湛是怎么独自一人走过风景万千还那么孤独的,和世界隔阂了,没人带他出来就一辈子活在梦里。
她知道孩子们分开后彼此都放不下对方,尤其是家中有许多关于程湛的画像,每一幅画貌似甜蜜又伤悲,好的坏的她都收入眼底。
既然她的儿子还是选择程湛,她也要把程湛当做儿子般对待,将早年没体会过的母爱一一补上,尝尽家庭的温暖。
她的病未能得到化解,她希望俩人携手并进,也希望郜衍别学他父亲,把程湛变成第二个她。她的一身所求都在孩子们身上了,郜恩也恋爱了,据说是个大少爷。
“小湛,你不用那么拘谨 ”贺明珠握着程湛的手亲切道,微微一笑的时候和郜衍有几成相似,“以后让我来当你妈妈吧,你也是我半个儿子了。”
程湛眼泪先落,贺明珠擦拭他的泪水,枯老的手已经有了死皮,眼睑下被摸得痒痒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随后不自然笑了笑。
“我听阿衍说你耳朵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你知道阿衍知道这个消息时候差点帮你配助听器吗?”贺明珠知道程湛不爱说话的性格,衣裳泪痕的很可怜,明明也才十几岁却那么孤单。
即使有朋友陪伴,亲情成了梦中梦,怎能对人解开心事呢。她这一生活得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看到儿女都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