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严天垚给餐厅经理发了一封辞职邮件,理由是最近身体每况愈下,对于工作有心无力,只能在家修养。
真实情况是,身体早已恢复,每况愈下的是心,他常常失眠,也没什么胃口。
他一直刻意强迫自己不去想最近发生的那些事,但这几天像被谁控制了似的,脑中翻来覆去出现两个男人,一个是严冰,一个是张少亦。
像做了一场梦,但他的身体告诉他,这不是梦。
只要严冰不失控,他微笑着喊他爸的样子才是记忆中儿子的模样,但当他发现了严冰的另一面后,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而张少亦的出现,更加深了梦境的幻觉。严天垚想过各种活法,卖肾、做鸭、混黑道,但从没想过会被有钱人喜欢,还是个男人。
他何德何能被一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富二代叫宝贝?
他突然很怀念在棚户区输钱的日子,俗话说,知道的越少越快乐。那时,他眼中的严冰还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他只要每个月拿着丰厚的生活费享乐就好。
天亮后,严天垚去了棚户区。
路边的垃圾,臭水沟,烟味和水雾,让他宛如回到了真实世界,这才是他生活的地方。
他顺着小巷走,路过麻将馆时,他伫立在门口,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晃过时,他才匆匆离开。
所有人都以为他过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有钱人生活,确实无法想象,但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严天垚回到了以前的住所,是一座低矮的瓦房,他爸妈住了一辈子,也是他和严冰的家。
由于太破,一直挂在房屋中介所没卖出去。
他在瓦房旁徘徊,走累了坐在墙角边盯着杂草发呆,突然身后被谁拍了下,他吓得身体颤抖了下,紧接着听见一个久违的声音。
“这不是老严吗?”
严天垚回头,是老胡。
许久未见,老胡还是老样子,Jing神抖擞,仿佛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
“哎哟,”老胡提了下裤脚坐到严天垚旁边,“这里凉快,吹吹风。”说完递给严天垚一根烟。
严天垚犹豫着接过烟,夹在手里。
老胡给自己点上了,吐出烟圈后发现严天垚没点,严天垚尴尬地说:“借个火。”
“今儿什么日子,稀奇了,严哥你没火啊?”
“很久没抽了。”
老胡眼神变了,记得上次去看他说是有胃病,之后也没在麻将馆见过他,财神爷就这么跑了,他可心疼了很久。
“胃病还没好吗?”
“好了。”
老胡把打火机递给他,仔细看,严天垚又瘦了不少,总感觉不是单纯的胃病,难道是什么不治之症?
老胡的左眼皮突然跳了下,他虽不是什么正经人,但起码没坏心,他急问:“严哥,你到底啥病?我俩认识也有八年了,可别瞒着你兄弟啊!”
严天垚叹气,他不喜欢说心事,可再不找人倾诉,怕是真要得病了。
深吸口烟后,严天垚拉长声调说了个“我”字,然后没有下文了,脸色难看——怎么说得出口?
老胡耐心等着,直到一根烟燃尽,对方才开口。
“心病。”
老胡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憋着一口气大笑,“Cao,有女人了?”
“儿子的事。”
“儿子有女人了?”
“不是。”严天垚压根和他谈不到一块,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老胡是个粗人,也没读过什么书,思想还保守,要是让他知道还了得。
“那到底是啥?”老胡又点了根烟,胃口被吊起来了。
“严冰变了,变得让我害怕。”
“哎!”老胡笑眯眯地说,“你儿子可是个狠角色,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当老板了。那天我去你家,被他看一眼就浑身发毛,我都怕。”
“他会打我,还会……”严天垚说不出口。
老胡皱眉:“他妈这么严重?你还手了吗?”
“他长这么大个我怎么还手?”
“也是,”老胡无奈,“你惹他了?总不能无缘无故打你吧?”
严天垚吐出一口烟:“我认了,他养我供我花钱,帮我还债,照顾我一日三餐,我起码不会报警,也会原谅他,但他提出的要求我这辈子都不会答应。”
“什么要求。”
严天垚沉默。虽然严冰是领养的,但他看着他长大,他只认他做儿子,不管严冰对他做过什么,他知道严冰要的是什么,可他给不了他那样的感情。
老胡见他面露难色,识趣地没再追问,岔开话题:“找个女人搬出去住,和隔代人住一起总有矛盾。”
“也不是没有女人……”
“那你还儿子长儿子短的,都有女人了就好好和她过日子呗,她对你怎样?”
“很好,可是那种感觉很不真实。”
“怎么不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