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驰闻言,点头,好。
如同彻底做完了一场梦,睁开眼,只觉得安逸,清明。
谭宜春闻言,弯下腰,在女儿脸上亲了亲,是啊,因为咱们要回家啦~
机械的语音播报声再度响起,将梁家驰从噩梦的阴影里扯出来。
梁家驰收回游离的思绪,顿了顿,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超级健康!梁渡拍了拍小胸脯,爸爸别担心。
这个梦打破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是吗?梁家驰抬手摸了摸眼下,呼了口气,将疲惫的情绪收起来,嘟嘟,你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当他变成一个普通男人后,她也就不用顾及芥蒂。
梁渡歪着小脑袋,认真观察妈妈的笑容,很是好奇。
还行,你们呢?
家驰啊,你可千万别学你爸妈那一套,生儿生女都是缘,有女儿是福气呀。
她留下的细节被他故意放在角落里,不闻不问的日子过久了,回忆便在这些琐碎的倦怠里逐日黯淡,蒙尘变为新的躯壳,弥留的同时也在蜕变。
男人立在门口,高高壮壮的身体挡了大半晨光,眼神黯淡,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疲惫感,看着就让人心闷。
柔软的碎发被太阳晒得发黄,小兔子发卡看起来栩栩如生,梁家驰望了半晌,心里像是刮进去一阵风,忽然变得很满,但转瞬又消散了。
卖早点的阿婆听说梁渡要走了,很是不舍,连早饭钱都不收,还给梁渡装了好几个奶黄包。
他吐了口浊气,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梁家驰点了点头,扶着她肩膀进去,谭宜春还在来回打转的收拾行李,梁渡,你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东西。
今天是她们回上海的日子。
嗯。
我们还没吃早饭,你去买些回来吧。
梁家驰被女儿开朗的笑容治愈,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妈妈给你扎的吗?
梁家驰甩了甩头,换了套整洁的衣服后,又对着镜子调整好表情,去隔壁敲门。
难得见他如此真挚。谭宜春怔忡了半晌,暂时放下偏见,认真看了他几秒。
「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六点整」
听着楼梯上沉缓的脚步声,谭宜春眼底的笑容越发真实,轻盈的日光飘到她脸上。
碰到冷水的瞬间,梁家驰打了个寒颤,仓促的洗完脸以后,去床头柜摸到烟盒,手忙脚乱的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爸爸你是不是失眠了,看起来好累的样子。梁渡仰起脸,黑眼圈大大的。
虽然面上在笑,依旧周正俊朗,但眼里毫无光泽。
梁家驰盯着看了半晌,正恍惚时,听到隔壁传来越发活泼的走动声。
妈妈,你心情很好啊?
没有啦!
倦怠,迟钝,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相去甚远。
梁家父母重男轻女的事情在镇上几乎人尽皆知,如今民风开化,不少长辈也有了反省的意识。
梁家驰点头,表示受教。
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用力抱住怀里的孩子,一低头,却只看见淡红的海水。
尼古丁的苦涩感很熟悉,让他重新找回理智。
梁渡来开门,冲他露出灿烂的微笑,爸爸,早上好!
昨晚没睡好吗?
作业带全了吗?
起初梁家驰拼命工作是为了驱散无能与寂寞,后来是为了消遣无眠的夜晚。
她知道妈妈不喜欢这里。
阿婆见他在发愣,又讲了许多梁渡帮她捣鼓手机软件,给她送水果的事情,连声夸赞是个好孩子。
昨天晚上她明明都整理好了,早上起来,妈妈非说不放心,又给她翻出来弄了一遍。
程芝说回不去了,确实回不去了。
梁渡皱起鼻子,双手抱臂,哼了一声。
梁家驰不舍地抬起头,对谭宜春露出平和的笑容,嘟嘟就辛苦你了。
......
褪去光环的前夫不过如此,霎时间,谭宜春觉得如释重负,她的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她爱吃这个。
谭宜春瞥她一眼,唇边的笑意在对上梁家驰略显局促的表情后淡了许多。
烟灰里夹杂着未灭的火星,落到他衣服上,烫出零星的破洞。
妈妈,这个玩偶我能装回家吗?
白炽灯冷硬的光线照在男人苍白的脸上,五官线条棱角分明,宛如利刃,漆黑的眉宇间满是阴郁的情绪。
在梦里经历过溺水后,梁家驰现在心有戚戚。
谭宜春温柔的语气和纯稚的童音交织着,让乏味的清晨变得鲜活起来。
你还不耐烦啦?
他睡不着,也不敢睡,无数次期待在梦里看见程芝,又怕梦醒来以后无法压制悲伤的情绪。
昼夜不分的混沌感终于把他的心神磨砺得毫无棱角,麻木且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