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出事当天文蕤就主动申请了停职,在家里关了一周,除了每天和蒋正州的主治医生、自己的父母保持联络以及配合教务处调查外,他挂断了所有的电话,也不敢看新闻和社交软件。
事情不是这么处理的,他清楚,他现在该做的就是查出来举报信的始作俑者,多半是院里和自己竞争名额的讲师。但他就是不敢面对,现在高校老师作风是敏感问题,同安大学两年前就有一个考古学的老师猥亵学生,在网上被声讨了足足一个多月,当年考古学系成了收分最低的专业,导致学校行政对这方面现在很紧张,虽然文蕤只是被举报嫖娼,他手上的项目也全部被停掉了。
过于顺遂的人生,会让人失掉警惕性。文蕤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过于顺利了,以至于挫折到来时,他被打击的不知所措。
他也没有联系蒋正州,蒋正州被打了马赛克的裸照在网上随处可见,一些本地论坛和短视频软件里已经扒出了他的真实姓名,甚至有人自称也点过蒋正州出台,对蒋正州做一些不堪入目的评价,还有一些评论关于他自己。
“这个教授长这么帅,还要去嫖娼,学校里的学生不够约吗?”
“这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啊,一直是大学霸,没想到是这种人。”
这样的话给人一种众叛亲离的无力感,不小心看到一眼都会难受好久。
楼下的门铃响了很久了,文蕤疑心是上门sao扰他的人,一直没有开,但过去一小时了,门铃还在不停的响。文蕤听的心烦意乱,随便披了件外套下去,透过猫眼看到的却是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蒋正州。
文蕤连忙让他进来,关上门后,蒋正州摘下口罩,文蕤注意到他的脸颊又消瘦了一些,不过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的。
“我……我看到新闻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他垂头丧气地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文蕤开口说了这三天来的第一句话。
“要不是我……要不是我……”蒋正州一脸愧疚,难过的好像快哭出来了。
“真没事,我有办法处理,倒是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文蕤是为了安慰他才这样说,其实自己心里没有一点底。
哪怕举报信里缺乏更实际的证据,文蕤出现在会所是实打实的事情,在找出匿名举报人,要求对方公开道歉之前,很难在同安大学里任教了。
他父母已经联系了校友圈子,帮忙调查匿名信的来源,也在学术界努力压下这件事,但是再怎么努力,文蕤的前程肯定大受影响。
他一路上急赶慢赶的,赶在二十五岁拿到博士学位,手拿几个国家级重点项目,评杰青和青千也是这几年的事情。出了这个事,他多少要在学术界避几年的风头,让他前半生的奔跑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文蕤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顺顺利利走到这一步,不是因为自己够聪明,而是运气好
,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困难。
而运气不够好的人,这时候就谨小慎微的站在他的面前,文蕤突然能够理解了一部分的蒋正州,理解了那种头上永远压着一座大山的感觉。
“我……我担心你,给你发微信你也没回我,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蒋正州说。
“我不是让医生转告你我没事吗?”文蕤打开微信,果然在一堆密密麻麻的信息里找到了蒋正州的。他心里突然有些歉疚,出了事这些事以后其实也是不太想面对蒋正州的,对他来说,在前途面前,感情可能没有那么重要。
“我,我怕你想不开。”蒋正州的声音越来越小。
文蕤拍了拍蒋正州的肩,虽然之前顾不上去想蒋正州,但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的焦虑感好像真的有所消退,蒋正州的出现是理所应当的,他在了,事情就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瘦了好多。”蒋正州看着文蕤过分清晰的下颚线和淡淡的胡茬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叫外卖吧,你还病着呢,吃完我送你回医院,再过十几天就要手术了。”
“我不想回去,你让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我给你做饭,你要是累的话,我可以帮你,很多来我们会所的客人就是压力太大了。”蒋正州话说的含蓄,但文蕤听出来了他的意思,赶紧说:“我说了等你病好再来。”
“用手和嘴也可以。”蒋正州诚恳地看着文蕤,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可以为他做的了。
文蕤被他搞得哭笑不得,说:“你就不能想点其他的事情做吗?”
“我,我也不会做其他的……”
“你初中时不是花样挺多的吗?”文蕤想了想,跑上楼,再下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木吉他。
“再给我唱一次吧,你初中元旦晚会最爱唱的那个,你的背包。“
蒋正州接过来,初中时他缠着大哥给他买过一把吉他,乐器店里最便宜的一把,琴弦硬邦邦的,很难往下按,蒋正州才学了一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