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文蕤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在文蕤读初中时去了国外进修,把文蕤留给了外公外婆照顾,外公外婆在镇上生活惯了,夫妇俩又不放心文蕤自己寄宿,文蕤便因此从市一中保留学籍,转到了小镇上的中学借读。
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开始怨恨父母把他送到这样的地方。他之前读的一中是省重点,其他不说,各种设备和装潢都是一流的,不像这个小镇中学,门口写着校名的铜牌边角都锈了,风大时还摇摇晃晃的。门脸尚且如此,里面就更不用说了,文蕤都能猜到上课的样子,老师一昧的念课本,和学生最多的交流就是拍桌子让大家安静。
文蕤是在上课后的时间来的,校园里空荡荡的,看不见几个人影。出于心中的抗拒,他走的很慢,看着Cao场上破旧的塑胶跑道,昨晚下过雨,到处都坑坑洼洼的。
他注意到水泥主席台上坐着一个人,远远的看不清样子,只看到一头金发,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上面印着大大的骷髅头,一副县城小混混样子,个子挺高,面朝着Cao场坐着,双腿晃晃悠悠,手里还拿着根烟。
那个小混混也注意到了文蕤,他们隔着半个Cao场对视了一眼,文蕤赶紧转过头,往教学楼走。
“这是一中来借读的文蕤同学,在一中时稳定排名年段前十,希望大家能向文同学好好学习,看看我们和一中的学生有什么差距!”文蕤站在讲台上,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台下的学生介绍道。
文蕤嘴角向上撇了撇,浅浅的鞠了躬,说:“希望能和同学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底下传来了嘈杂的议论声,提醒着文蕤自己的格格不入。文蕤走到最后一排的空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坐好。
他旁边的位置也是空的,不过桌上摆着书和笔,文蕤猜他的同桌是迟到了,或者有事请假了。
课上到一半时,原本紧闭的后门突然被打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全班都回过头看向后面,居然是文蕤在Cao场上见到的那个金发男生。
他径直走到文蕤身边坐下,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味。
老师大概是见怪不怪了,没有批评他,而是继续开始讲课。
文蕤知道他在看着自己,浑身不太舒服的紧绷着。
“你叫文蕤是吧?我叫蒋正州。”
文蕤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师,作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蒋正州又看向他脚底的帆布鞋,流里流气的问他:“这是匡威?真货?”
“好好上课。”文蕤说。
蒋正州觉得没趣,从抽屉里拿出一部很旧的按键手机,低着头看起小说,文蕤眼角的余光有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被他察觉到了。
文蕤还没见过这样的一个人,浑身上下的衣物全都旧的不行,褪色的褪色,变形的变形,只有一点好,就是他身上没有怪味,只有烟味混合着洗衣粉的味道,对文蕤来说挺好闻的。
听了几节课下来,文蕤因为到了一个新地方而滋生的抗拒感消散了一些,放学时有些同学过来和他打招呼,问他市一中的情况,他都挺认真的回答了。
蒋正州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心想这个新同桌还是狗眼看人低,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对别的同学却挺热情。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事情,他心里闷闷的不太开心,放学后没去网吧,隔壁班的人找他帮忙打群架,他也没去,直接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只是他大哥蒋正强的宿舍。蒋正州的家不在镇上,在镇下面的一个村里,坐一小时公交,再走半小时的土路才能到。蒋正州母亲死的早,父亲沉迷赌博,每天也不着家,大哥早早就辍了学,在镇上的工地上干体力活,好说歹说求工头让蒋正州住到宿舍的空床上,兄弟俩上下铺,挂了个帐子,算是个小家。
蒋正州把书包丢在床上,就去了厨房,帮厨师赵哥打起了下手。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没出去玩?给你大哥打怕了?”赵哥好奇地问。
蒋正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一份饭总是吃不饱,就总爱往厨房跑,一边打下手一边往嘴里塞点边角料,能吃个半饱。他样子顺眼,嘴巴也甜,不像其他烦人的半大小子,赵哥就也不赶他。
“想着杨哥辛苦,早点来帮赵哥的忙。对了,赵哥,你去过市里吗?”
赵哥点点头:“以前进货时去过市里的批发市场。”
蒋正州切好了一盆火腿肠,倒进油锅前又抓了几片吃,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市里是什么样啊?是不是大家身上都是名牌衣服名牌鞋?”
“和我们镇也差不多吧,就是马路宽些,高楼多一些,怎么,想去市里玩?”
蒋正州摇摇头。他一直在家里和镇上生活,今天文蕤的到来突然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提醒着他,许多他的同龄人过着和他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晚饭后他又帮着收拾,一直到八点多才闲下来,冲了凉以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从书包里掏出作业开始写。
蒋正州很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