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湘一踏进来,皇帝就瞧出她今夜的不同。往日里梳的是垂鬟髻或者十字髻,一半头发披在肩后头,有时候扎成一束辫儿,有时拧成个麻花,装饰总是清素的,逢年节才别上几朵绒花。今儿却把头发都梳起来,贵重的鎏金玛瑙花钗松松绾了个髻,另一侧簪了簇一堆儿的三色绢纱宫花,唯耳后分出一股发来垂到肩上,标榜明了未嫁的身份。穿得也不是平日的素宫裙,而是披挂一袭过膝的软罗褙子,宽襟彩绣一年景花纹,随着步子拂动摇曳,绰约身姿半掩半露。
红木金漆盘子端着一碗苦香的汤药,蹲下身去地放到床边几上。皇帝只用余光撇她,爱答不理。
他早白天就隐隐感觉到是要发生点儿什么的,一日里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平素是不卑不亢的品格,宫廷的规矩和气质已经浸入肌骨,动容周旋中行云流水,比他一个皇帝还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倒是明里暗里偷偷盯他,等他抬起头来又只是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冷淡恭顺。
小时候也不是这样,也曾是灵动爱娇的中宫养女,好打扮,爱笑爱鲜亮。后来经历那惶乱的几年,他自顾不暇的时候没注意,转过头来才发现,她已经将自己敛藏了。
他虽然享受她这种淡定处无微不至,但却讨厌她心里深埋的惶恐和惊惧。他已经坐拥天下,只要她肯全身心地依赖他,有什么是他给不了?
她要是受得住冷落,他还真肯把她放出宫去,没道理他一个天子,就非要巴结到一个小女人。他没有什么是离不开的,不会轻易让谁拿捏住。
还不是受不了么。他在心里讥笑。
晴湘不过是看不过他这样糟践自个儿身子。年底那几天忙的时候就开始咳,除夕放烟花儿到外头雪里坐了半个时辰,她叫人送披风去也不要,就因为看见是她抱来的。身上心里不顺,越要纵欲。这几日看着越发惫懒了,药也不好好吃,特意给炖了药膳,尝两口知道是她的手艺就搁着。也不知是给谁看。
这么些年,她也不怕给他低头了,总不能叫他真病起来。舀一勺药汤递到他唇边。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刺人的挑剔的,一低头含走了。
“大晚上的,打扮这么隆重。”
她只是喂药,一言不发。皇帝就冷着脸问。
“还在年里呢,穿个好彩头。”她头都不抬,只垂眸盯着翠玉碗,目光又跟着勺儿。
啧。他就有点不高兴。心里又痒。
“不逾制么?回头叫人说朕御下不严。”
霁雪成日穿得跟个嫔娘娘似的呢,他不都是惯着?新进的布料宫造的首饰也从不短了她。多委屈,倒专只挑剔她。
从碟里捡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糖掖他嘴里,低下头边收拾东西边道:“也没什么不符制,玛瑙也是头前儿陛下赏的。陛下不喜欢,奴婢换了去就是。”
她扭身要去,又被拦腰倒着跌回他怀里。她惊叫一声又咬住唇,盘子里的碗碟已经跌了一地。
谆喜听见动静儿,担忧地往里探头,见到这场面,面无表情地又缩了回去。
“走哪儿去?”
连头发上都抹了木墀油,不知道用的是哪一窍玲珑心思,不是馥郁腻人,而是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薄香。真是处处Jing心,女为悦己者容呐。皇帝笑得得意,掌下腰若约素,可算搂在怀里。
“特意打扮这一番来晃,还想走哪儿去?”
软玉温香,皇帝忽而有点儿感慨。从前对他多好,十岁的黄毛丫头,小小一个影子,大早儿走御道从长安宫跑着去南宫看他。新做的吃食怕冷了,怀里揣着抱着。尚宫局敷衍他的素袍被她抱回去绣满衬太子身份的九章纹,又做纯棉袼褙千层底的靴,巴着桌子看着他换上,眼睛崇慕里蕴着心疼。
多落魄的一个尴尬太子,只有她那样围在身边儿。那时可是赶都赶不走她。
高挺的鼻梁贴在她柔软的面颊上,轻轻蹭了两下,呵着气说:“来都来了,陪陪朕。”
他这么低声下气的,她也不为所动,把个托盘死死抱在胸前,踮着脚还半站在床外,没有完全倚进他怀里。
然而他把她抱起来,她也没有挣扎,温顺娇软地躺下。被他拖到床上去,发髻微微散了,胸口的交襟也扯开了一点。他伸手取下花钗放到枕边,她突然微微一扬目光,又很快垂下去,也不知道看没看到他。
“陛下,放下帐子吧。”泠泠悦耳的声音带着一点凝涩。他言听计从地伸出臂去,反手将这一头的床帐放下,遮住太半外面的幽光,又来捧着她的侧脸摩挲。
滑嫩的小脸软软腻腻的,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让他下边儿硬得发胀。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这次又莫名地激动。太想要她了,把她要得神魂破碎,再也披不住这张冷静泰然的画皮。可是又舍不得,埋下脸轻轻亲了几口,最后抿着她的唇含了两下,才伸出舌头抵着唇缝用力。
晴湘十二岁就被他教着含他舌头,这时不必他说就知道张嘴了,他就溜进来,在她嘴里肆意作乱,把半融的冰糖块让进她嘴里。
她仰躺着怕呛,细细挣扎了一声,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