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乐道:“就这么厉害?怎么没教教你。”
“不过小六也说,你母亲在信州广有才名,听闻年轻是也是绝色,难怪能生出你来。”
皇帝听着,若有所思,道:“听起来,倒像是你母亲自己亲身经历,才有此感的。”
第二天早上又赐她封号“嘉”。“淑嘉毓康、惠德贤良”,妃位里以这八个封号为显要。她虽是昭仪之位,如今却已经占下一个封号,自然是以后预备着抬举她的意思。
苏昭仪道:“家母说,红颜命薄……臣妾已经生得好看,不如就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求一生安乐也就罢了,若是再于才学精进,难免自恃清高,反不容易知足。”
皇帝听了莞尔:“原是你母亲教得好,你性情是和顺,朕对你再满意不过。”
皇帝淡淡道:“你母亲说得倒是不错的,你将她的教诲都细细记在心上吧。”
最后到底是赶在宫门落钥前回来了。自己酒气冲天的不算,居然把霁雪也弄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叫侍卫扛着。晴湘打定主意,今儿又不是她值夜,于是默不作声地接过了霁雪,冷眼看着皇帝被众人簇拥着回了寝宫。
件件事都如此,只得宫人抽出空来一件件给他整饬。也亏晴湘细致耐心,桩桩件件都安排得条理,合了皇帝爷的心意。要么才得十八岁,乾元宫人人尊她一声姑姑,可不光是资格儿老就行的。
苏昭仪就又露出一些得色。
霁雪喝了酒,缠人得紧,倒还认识她,一叠声叫“姐姐”,抱着她腰语无伦次,叫她也喝“梨花白”。晴湘恼恨得紧,就在她腰上狠狠地掐,好歹叫醒了人三分神智,不敢作乱了,老老实实坐着让她给擦洗。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给她养得乌黑油亮的头发上都沾了酒臭,混着浓艳的香,闻着让她想呕。
苏昭仪听不出讽意,甜甜笑道:“这话还请陛下和家母也说上一说,叫她晓得,臣妾进到宫里来,可没叫陛下厌烦。”
的,这才惹人嘲笑,不由得心里发恨,抿了一下唇,方道:“王爷倒会说话,粗疏——怕他想说的是粗鄙吧。”
皇帝笑着否认:“小六可没那么说。”
皇帝不置可否,只道:“你母亲似乎很要强。”
苏昭仪抿住唇,诺诺应了一声是。
到了傍晚见还没回来,就不叫传膳了,怕露了形迹。亲自下厨给煲汤,又擀了面条盖着,只预备着等人回来就下锅。然则天擦黑了皇帝还不回来,晴湘的唇就抿得越来越紧。
只是这一日是休沐,皇帝早约了六王爷和靖远侯爷,亦是大早儿地急急去了。嘉昭仪又实在起不来身,没能圆了她侍奉夫君晨起更衣的念头。
正给霁雪拆了头发忙着,谆喜手底下
苏昭仪自知失言,道:“母亲只是曾说,臣妾的颜色,唯有入王侯之家,才不算明珠暗投。只是性情娇矜,易生自专,终难成大器……”
苏昭仪道:“家母出身虽清贫,亦是书香门第,当年相配家父,实属下嫁,原想着可得我爹相敬,能修得举案齐眉,却到底也是事与愿违,姨娘一个接一个地抬进府里就罢了,甚至有宠妾灭妻之意,后来闹到信州刺史都知道了,称要修折上奏到京里,罢了家父的皇商资格,这才将生事的姨娘送到了下面庄子上。”
“臣妾母亲,又岂止是年轻时绝色?也就是她现在为人主母,轻易不露面了,否则凭什么双姝、又是什么善舞的才女,都要输给我母亲。”
苏昭仪也同意道:“陛下说得是,家母波折半生,终知过刚易折之理,于是常常以敬慎事夫教导臣妾,要臣妾温和柔顺。”
如此绝色,其母以为她奇货可居,十七八上还没嫁人,巴巴儿送到京城来参选,自然是天生丽质不愿自弃,想要货与帝王家,原也不是出奇的事儿。到底是他自己得了美人,皇帝不欲真使气氛凝涩,于是又柔声嘉勉她照料王贵人,说了几句,才又安置了。
休沐的日子,倒是乾元宫一干宫人最不落清闲的时候。皇帝叫六弟和靖远侯来射箭,免不了又设了小宴,过午三个人凑一堆,又要盘算着要去微服,趁着晴湘歇午觉,没给她劝谏的机会,带着霁雪谆喜等便溜出了宫门。
陛下皱眉道:“你母亲知道你能入得宫来?”
“臣妾父亲是什么样,臣妾自己清楚,六爷怎么说都不为过。”苏昭仪说着,神色又有些不乐。她出身商贾这一桩,一直叫人议论,也不怪她不愿提及。
嘉昭仪一时风头更盛,从尚宫局到内膳房无不巴结。她本就恃宠自以为与康妃平起平坐,如今得了封号,更是不再与她客气。好在康妃依旧不同她计较。
晴湘知道,倒也没说什么,只趁着日头好,继续带着宫人在场院里把冬衣被褥的棉子拆了来晒的工程。皇帝爷可惯难伺候,虽则尚宫局年年裁制新的进来,他却偏爱用旧的。人精细五感也灵敏,闻着味儿上手一摸就能分辨出来,换了新的就阴着脸不高兴。棉花越用越沉,晴湘就拆了来给他晒得蓬松软和,又新的旧的混着用,朝三暮四地糊弄他,倒也能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