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飞翔
2022年4月27日
“目标地点已更新。”
执行官座驾配备的人工智能，智能程度似乎相当有限。从头到尾，它都未曾对乘客进行过任何身份识别，许是其主人笃定不会有闲杂人员未经允许入内，于是干脆割舍了冗余的功能。
悬浮轿车平稳爬升，越过缓慢蠕行着的芸芸同类，对接入重樱人上人专属的高速区层。
霓虹的光污染逐渐褪去，取而以温暖和煦的天光。
头戴兔面具的女子，情不自禁地贴近车窗，俯视着这幅庶民难得一见的开阔街景。一颗由于连番变故而惶然无措的小心脏，亦随之缓缓抚平。
她的临时同伴安静地等待着，直至她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才不紧不慢地道：
“时间还很宽裕，你可以多歇息一会儿的。”
“算啦。警务科总部那样的地方，我这种人，还是尽量离远点比较好……”
自嘲地一笑，女子扬起脸庞，将伪装性有待商榷的残破面具扶正。
“待会儿，能不能找块高度低一点的地方，停一下车呀？我不会飞，也不想坐好久的电梯呢。”
“巧了，我会一点。”
兔脸女——亦即某位不幸卷入事端的售楼小姐——困惑地眨了眨眼。
没等她弄明白，那短短的“会一点”三字代表何种含义，对方已离开座位，挽住了她的腰肢。
“开一下窗。”男子对车载AI说道。
“现在的速度为七十公里每小时，不建议……”
“开一下窗，谢谢。”
“……如您所愿。”
车窗“划拉”下滑，呼啸的气流充斥了整间厢室。
“你干什——”
耳蜗与眼窝皆被风声填满，女子本能地眯起一对眸子。下一秒钟，又惊恐地睁大至极限。
“——呜啊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席卷全身，她慌乱地挥舞双手，试图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恍惚之间，两只胳膊一把环抱上男子的脖颈，变成形同情侣的紧贴姿势。
已无暇顾忌体位是否过于亲密了。视野之中，车流纵横交错，万千点彩灯汇作星河，一座座高楼如利剑刺向天空，所见一切都在急速放大，旋转，夺去了她全部的集中力。
倏忽间，万物宛若凝滞了一刹那。
风声转缓，轻抚过面颊。失重感渐消，扎实的托举感印入腰间，令人分外安心。
售楼小姐不知不觉放松了四肢，怔怔凝望着停止了转动，在眼前平稳铺展开去的广袤大地。
“想在哪里降落？”
耳畔传来如是询问。
“随便、哪里都行……是说，你，你竟然会飞啊！”
“准确地说，是稍微延长了自由落体的过程。”
“……所以，还是会摔下去吗？”
“肯定摔不死就是了。”
缺乏紧张感的解释，削去了售楼小姐的最后一丝恐惧。
心跳得好快。
想要凑到对方脸前。
想要更加接近这份安全感的源头。
想用面部的肌肤，感受对方呼吸的温度。也想让对方的脸孔，一样烙上自己呼吸的痕迹……
如同着了魔一般，她搂紧臂膀，伸长皓颈，轻启朱唇，欲将心头的冲动付诸现实。
可恰在此刻，眼角闪过一线倩影，女子猛地发现，她自以为的两人世界，其实不止两人。
“呜哇！……你，你怎么，把那家伙也带上了啊！！”
……
重新踏足地面，售楼小姐的腿有点发软。不知是因为空无着落地飞行了好久，还是和异性贴贴了好久的缘故。
她偷偷扭头，瞥了眼大气不喘、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会儿步的男子。目光触及依偎在其怀中的睡美人，又没来由地胸口一闷，酸意上涌，抿着嘴唇道：“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送那家伙……送她回家吗？”
“我又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倒是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天晓得。……先找份新工作吧，大概。”
“如果你缺住处，可以去这个地方碰碰运气。”
男子报出一串地址。“房东很好说话，租金也很便宜。”
“……不好意思，能不能再念一遍，让我记一下。”
穷到买不起随身终端的售楼小姐，掏出一支记号笔，将地址写在掌心。
最后一划落定，她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有心再多聊几句天，却又觉得无话可谈。
说到底，彼此才见面一天，远远算不上了解。甚至，连“认识”都远未够班。
他们本就不属于同一世界。
今天发生的一切，仅仅是一场意外而已。
或许，那位敢于孤身深入敌阵的女警，会和他更有共同语言吧？
就算职业不对口，至少可以聊一聊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