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要回门,用过早饭,李知微和顾澄礼二人便启程去太傅府。太傅府与忠平侯不同, 子女繁盛,嫡的庶的浑在一起便有五房,如今各房的主母都在外头当值,只留下主君和儿女在厅里候着,什么三姑娘六公子的介绍着,李知微记得头疼。
“郡主和郡马真是好生登对呀。”说话的是二房的二公子顾衔礼:“还记得元宵那会儿我们各房兄弟一起出门顽耍呢,清明就听说已给澄哥哥定下人选了,眼下更是回门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好在郡主郡马夫妻恩爱,弟弟们看着好生羡慕呢。”
一番话说完,堂里有打趣附和的,也有抿嘴不语的。
这亲事从元宵考虑到清明并无不妨,只是恰好,李知微就是在清明头几日受封的郡主。
顾澄礼听出他话里的耐人寻味,心下纠起来,面上却不显,端起一杯茶来,慢悠悠地去吹里面的茶叶。
上首坐着的云氏是顾澄礼父亲,含笑道:“原是要爹公多教几日礼仪的,不想爹公却说澄儿已出师,又听闻衔儿婚事也将定,作哥哥的哪能看着弟弟的名誉受损,外人瞧见了也得说太傅府的长幼无序,干脆顺水推舟,便将婚事定了。”
这便是指顾衔礼无礼无耻,不守矜持又不顾长幼。话说到这份上,顾衔礼已不好再回,对方是长辈,不然又是“不顾长幼”了。
不知谁又挑起话头,众人又议论起东城新开的酒楼来,顾澄礼喝着茶,偷偷看一眼李知微,她神色如常,不晓得是真不懂还是假意不知。
用过午饭,众人慢慢散去,女孩也回了学堂,厅里只剩李知微顾澄礼二人、云氏并两个庶出的公子,刚闲聊两句,便听到丫鬟来报云麾将军之子方翊岑、监国院编修主君傅白来访。
“小柳丁~我来啦~哎呀!伯父日安,郡主郡马日安……”像凤姐一般人未见声先到的男子,李知微还有些好奇是哪个来迟的亲戚,却见屋外头摔炮仗般走进来一名男子,脸上的欢快在见到上首的云氏后瞬间消失不见,急匆匆行了个礼,瞥一眼顾澄礼的眼神好似在埋怨怎么没提前告诉他伯父也在。
“郡主郡马日安,伯父日安。”后头缓缓又走进来一名男子,温声细气地福了福身,后头两个小厮也一并行礼。
“这是岑哥儿和白哥儿,先前与澄儿一同在族学中听训,快入座吧。”云氏与李知微介绍,又冲二人点头致意。
李知微也回了礼,只是疑惑方才听那岑哥儿叫小柳丁,莫不是在叫他家小夫郎?几时有这样可爱的小名,她都不知道。
方翊岑似看出她的不解,绘声绘色地讲解起来。原来是“柳橙”中的“橙”在衍朝与“灯”长得相似,方翊岑姐姐误读作“柳灯”,又因是闵州人,“灯”读作“丁”,于是“柳橙”变“柳丁”,顾澄礼因有个“澄”音,便被方翊岑戏称为“小柳丁”,一叫竟已15年了。
“小泼皮,又在取笑你姐姐,我在街上都听得你的笑声了!”屋外先是传来一阵带着笑意的斥责,接着丫鬟来报护城军司尉方岐音来访,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玄青色獬豸服的高大女人走了进来,朗朗一拱手道:“见过郡主郡马、伯父。”
“司尉不必多礼,请座。”
“姐姐好生专横,明明是你学字不Jing,还不准我笑两句了。”方翊岑是半点也不怕他的姐姐的。
“瞧瞧,这小泼皮,难为我还带了几方苏绣的帕子供我这几个,男同窗,选呢!”方岐音一挥手,便有一个小厮捧着个托盘走上前来,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六条秀美的帕子。
“咦,怎么还有一条湘绣的帕子。”傅白指了指托盘最右边的一条狮虎帕子。
“我听闻伯父钟爱湘绣,便命人也备了条。”
这便是面面俱到了。
托盘捧上来,先奉给云氏,又转向了顾澄礼。
“不是说给我们这几个男学生自选的么,怎么轮到小柳丁先选,姐姐好生偏心!”方翊岑倒豆子般数落:“我看你就是想送于小柳丁,便找我们这几个作陪衬…”
他正说得起劲儿,突然被傅白一声咳嗽打断了,才反应过来似的瞥了一眼李知微,顷刻间噤声了,头也耷拉了下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李知微好久没出声了,她正吃着一块栗蓉,那么一小块吃了好几口,又细又慢。
哼,她就说嘛,他家夫郎长得这么好看,性格那么好,又这么优秀,一个两个不是嫉妒就是爱慕,可惜呀,她和她家夫郎两情相悦,哪里轮到那些丑八怪说三道四。
这糕点干巴死了,还是喝口茶润润吧。
见李知微没事人一样端起了茶杯,顾澄礼接下话头道:“既是送于我们这几个男学生的,便是我们自己选了。万事离不开长幼,爹爹既已选了,剩下的不如就让央哥儿先选吧。”
堂里央哥儿年纪最小,众人自然无话,央哥儿后便是蔚哥儿,顾澄礼三个手帕交年岁一样,不过按月份方翊岑最小,傅白第二,顾澄礼最后剩下条木兰花的,直接被靖柏拿了揣在兜里。
李知微差点笑出声———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