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还记得我三岁那年黄河决堤,冲倒了农田房屋,漫山遍野都是翻涌的黄色波涛。我被父母亲放在家中唯一的木盆里顺着河水的方向流去下游,然后亲眼看到他们被洪水淹没。
人和牲畜的尸骸同我一起在无边的水域漂浮着,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漂到玉清山脚。前来采药的好心药师在木盆里发现了我,将我捡回去当做亲生女儿般养着。
他教我识药问诊,我学的也快,没几年就承袭了他大半的医术。他逢人便夸我年纪轻轻便Jing通岐黄,以后定是能光宗耀祖的好孩子。
可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坊间传闻我被药师捡到时已病入膏肓,身体虚弱无比,至多活不过双十年华,这一点我十分认同。
在我十五岁那年,药师没能等我尽孝就仙逝了。我悲痛不已,日日咳血,生生吓走了好多来济民堂求医的病人。
如今又过了两年,我的咳血症略有好转,却因血气亏损的厉害而时常晕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昏厥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村中村民本就稀少,我治病的收入实在微薄。若不是家中几乎要揭不开锅,我也不会拖着病体冒着再也回不去的风险来玉清山采药。
清晨入山,晌午时分我已经累得不行,心脏被无形的手揪住一般呼吸困难。好在玉清山植被丰茂,万物葳蕤,随便一处风景都美不胜收。
风中有甜腻的桃花香气。
我抬眼望向四周,右前方一片桃花林开的正好,落英缤纷,粉霞如云,当真是美丽极了。
我缓步走入那片梦幻的桃花林,瘫坐在一棵桃花开的灼灼耀目的老桃树下。正打算收拾分拣一下采来的药草,却突然有个身着青袍的公子急冲冲的跌撞着向我奔来。
我吓得一哆嗦,手中分好的药材也散落了一地。
“茵茵?”
公子试探着同我说话,小心翼翼,仿佛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公子怎知茵茵名讳?”
这般俊美雅致的公子,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方才没看清时只觉得他身量修长,纤腰一握。此刻他站在我眼前,我才惊讶的看见他腰腹位置居然有着如同妇人怀孕似的硕大的隆起。
他绝对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此时痴痴的定睛看我,惊讶、喜悦、委屈、悲伤,刹那间一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眼里五味杂陈,倒是让我有些不解和疑惑——
这般谪仙似的人物,难道认得我?
“茵茵......”
公子泪盈于睫,水珠儿在眼眶中翻涌,几乎要簌簌的掉落下来,眼眶比桃林中颜色最深的桃花还要再红上几分。
他慢慢的走近我,扯起我的衣袖,和我说——
“茵茵,同我回去。”
倒是给我整不会了。
“公子似乎得了癔症,我医治不来,还请公子另请高明吧。”
这么好看的人,病情居然比我还严重,真是可惜了。
我连连后退,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公子却不依不挠,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肯离去。
他在我身后两三步的位置,尾随我回到村里,我忍无可忍,对他下了逐客令。
“公子,我医治不了你的病,您还是去找其他医者比较好。”
我气息不稳,血气上涌,竟呕出了点血。
公子好像比我还紧张这副身体,惊慌的拿出手帕就要擦去我唇畔的血,颤抖的问我怎么会这样。
我的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待回过神来,他脸上已经泛起鲜红的五指掌印,在莹白如玉的皮肤上愈发显得张牙舞爪。
我打了他一个巴掌。
虽说我过几年就要香消玉殒了,但好歹现在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这家伙长得好看,脑子却不大好使。
还喜欢对姑娘家动手动脚。
我半推半搡地想要将他轰出门外,他却察觉不到脸上的痛意似的,反而变本加厉地握住我的手腕,虚虚地探了一下我的脉搏,然后不可置信地问,“你的身体怎会这般虚弱?”
虚弱?
公子的用词太过轻巧,明明就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
“不牢公子费心。”
我“嘭”地一声合上大门,死死锁住,洗漱一番后同周公幽会去了。
翌日清晨,我照例在晨曦微露时打开济世堂的大门,却发现门边有个青色的团状物体蜷缩在角落,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咳。
寻摸着还是昨日好看却有病的公子,我叹了口气,摇着头踱步回到堂前。
“茵茵,你若是不愿同我回去,能否......能否留下我?”
公子听到我开门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大概是久坐的姿势挤压到他大如罗筐的腹部。他额头渗出些冷汗,手也不自觉的打圈轻抚着肚子,却依旧不顾酸麻的腿颤巍巍的向我走来。
“公子,看您的着装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为何非要粘着我呢?我不过是身世凄惨的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