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在天有灵,帮帮我,帮我找到裴清!裴清在哪里?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今天看到的妈妈留下的遗物,她的胸针,她的手表,她嵌着梨花图案的手镯,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该死,现在要找裴清,裴清!等等,梨花,是梨花!他猛地想起来了,那天他出门,一下楼,就看到了绿化区里的小片树林,尽管枝叶枯萎,他还是能认得出,那是梨树,当时的他失魂落魄,只是匆匆一瞥,几乎要忘了这个细节,他转过头,飞快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那片梨园赫然在目,正对着一个单元楼口,是这里!错不了,一定是这里!他冲进了单元门,一进门,就看到电梯门是开的,他飞快地跑过去,一个身穿灰色工作服的男人正在里面摆弄电梯按键,见过来,问道“小伙子,要坐电梯吗?要等一下,出了点故障。”
一栋一栋的楼,静默地立在黑暗里,它们每一个看起来都很相似,它们似乎在低头俯视着他,沉默着注视他,他按着头,拼命回忆那天出来的场景,这一刻他好恨,很自己记不住她到底在哪一栋楼里,他绕着偌大的小区跑起来,一栋一栋地看,一栋一栋地比,哪一栋都是,又好像哪一栋都不是,到底是哪?她到底在哪里?呼啸的寒风吹起他的头发,撩动他的衣摆,灌进他的领口,他跑得那样慌张,那样快,和他擦肩而过的,有手拿仙女棒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有拍雪景的红衣少女,有闲聊说笑的中年男人,每个人轻松愉悦,喜气洋洋,他们有些惊愕地看着这个四处乱转、一脸焦急的少年,红彤彤的灯笼,金灿灿的福字,绚丽的烟花,艳丽的挂钱儿,冲进鼻腔的是饭菜的香气和鞭炮燃烧过的味道,这样温馨喜庆的景象,只让他觉得更痛苦,这样热闹的、团圆的除夕,裴清一个人,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死未卜,只要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蜷缩成一团。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落下来,像飘落的羽毛,像垂落的花瓣,人们停下手里的事情,抬头欣赏着难得的大雪,陈珂也抬起头,雪花温柔而无声地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眼睛里,他眼眶酸涩,泪水马上就要流下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绝望地问“要多久?多久能修好?”
不要换密码,求求你,裴清,千万不要换密码。
裴清,你一定要等我,等着我,我这就来找你了。
少年一骨碌爬起来,没有回答他,甚至没看他一眼,拔腿就往小区里跑,就不见了,中年人一边倒车,一边再次自言自语起来“这年轻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很快的,半小时,我的同事去拿东西了。”话音落下,陈珂已经朝着旁边的消防通道跑去了,他推开沉重的消防门,一步三阶地朝楼上奔去,一边跑,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最近的医院离这里也要二十分钟,他必须赶在这之前,找到裴清。陈珂速度极快,一层,两层,三层······这样快速地上楼,非常消耗体力,就算陈珂的身体素质,也开始吃力了,到八层的时候,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大口地喘息起来,越是往上,就越是吃力,他的腿越来越酸疼,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楼道里回响的都是他粗重费力的喘气声,但是他不敢停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快点,快点,再快点,裴清在等他,她还在等他,他必须要快点!他的双腿已经麻木,肺里的空气被压榨到极限,胸口火辣辣的疼着,这样的感觉像是刚刚跑过一场马拉松,但他还是不敢停下休息,咬着牙,继续往上爬,终于,顶楼到了,消防门就在那里,他奋力一扑,骤然发力后的脱力让他的腿一下子没了力气,他重重摔到了地上,陈珂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边去,手指放在密码锁上,他的手颤抖得和筛子一样,他深深地吸气,努力稳住自己的手,按下一串数字。
也许是老天的垂帘,一整晚,终于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门“滴”一下开了,陈珂冲进屋子,里面是黑的,却有种奇怪的味道,血,是血腥味,他心底的不安被骤然放到最大,他打开灯,这件熟悉的屋子,客厅是空的,他又冲进卧室,明亮的日关灯被打开的一刻,眼前的一目让他目眦欲裂,裴清斜靠着在飘窗的小
谁来帮帮他?有没有人能帮帮他?
?“你家里人呢?你跑出来他们不担心吗?”“以后可不能拦车了,多危险”,这个少年一概不接茬,除了回答他“救人”,就不愿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催促他开快点,再快点,看那架势,他恨不能自己下车推着这车跑,眼看情况确实紧急,中年人被他感染,也不再多说话,默默将油门挂到最大,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眼前的路上。白色的轿车飞快行驶在马路上,离弦的箭一样,撕破了黑暗,冲破了雪夜,一盏一盏的灯笼在它旁边掠过,一朵一朵的烟花在它身后升起。为了帮这个少年,中年人也是豁出去了,平时一小时的路程,今天硬是四十来分钟就开到了,一座花里胡哨的大门在面前逐渐放大,上面“天水园”几个金色的大字闪闪发光,中年人也松了口气,减了速“小伙子,到了,你慢点啊,等我停稳了再下。”话音没落下,少年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因为惯性,他就地滚了一圈,中年人吓了一大跳,大喊道“你没事吧?”
裴清,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