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邺宫,闻羽带程稚玉躲进一间被烧毁的破屋里,这里离启化门不远,周围的屋舍都被烧的焦黑,躲进里面看不见他们,外面的街道有成队出城的逃民,等会儿他们可以混进去。
闻羽把披风取下来,塞进包袱里,两人又将身上抹上泥土黑灰,金银塞进腰带,那方小印
程稚玉将它缠进了发间。
她把头发弄得脏乱,脸上还带着血痕,完全看不出往日容貌。
两人牵着马,悄悄走出去,混在逃民的队伍中,跟在一辆马车后面,装作是他们的从人。
到了启化门,那些反军果然挨个搜查,又抢夺逃民身上的财物,程稚玉埋着头,突然一个反兵拦住了他们。
你们哪来的?
闻羽声音颤抖。
是是为主人牵马的。
反军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皆是黑衣粗布,面发脏乱,什么也看不出来,黑云也确实不像两人会有的马,又看到前面刚过去的那辆马车,信了他们的话。
这些马车都是邺城的世家,卫氏占了邺城,但也不会对这些世家赶尽杀绝,只要他们交足了金银,会放他们出去。
反兵上下打量程稚玉,程稚玉刚经历过生离死别,眼底还是红的,但此刻也不得不强作冷静镇定,被他看得额头发汗。
好在反兵并没有看出什么,他推搡了他们两下,又将两人的包袱扯过来,扯开后看到里面一件灰黑的披风和两包吃食,另外还有一点细散金银,他立刻将金银抓了去,这才满意了,放他们离开。
走出城门,程稚玉握紧微微颤抖的手,闻羽也是额头发汗,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路跟着逃民的队伍,直到远远的离开城门,进入树林。
这是一片树林的入口,成片的树木旁是一片空地,旁边还有一条小河,地势开阔,最适合晚上驻扎。
许多逃民就在空地上歇了下来,还有几个世家扎起了帐篷,生了火堆,可以让逃民烤火取暖,马车上也被人扶着走下许多世家小姐,在火堆旁用饭。
程稚玉和闻羽站在林边的隐蔽处,程稚玉将头发梳理了,扎成马尾,取出里面的小印藏在包袱里,免得落在路上,脸上倒是没擦,依旧遮挡了大半容貌。
闻羽看着远处的火堆,他们和这些逃民不一样,原本应该立刻入林,以免追兵跟上来,可他思前想后觉得不妥,现在他手中无刀无剑,要是遇上贼人,如何保护公主?
他看了一圈,看到一架马车旁围着四五个从人,火堆旁的家仆也都提了刀,想必一定带了兵器。
公主,等等我。
闻羽拿出包袱里的金银,走到那架马车旁合手跪下,旁边的从人立刻抽了刀挡他。
何人?
在下解羽,请车中主人一见。
马车上的门帘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家翁,须发灰白,但看着很有气度。
何事?
闻羽声线清毅。
天逢乱世,我与家妹逃城而出,然手中无兵,恐家妹为贼人所害,欲以金银换一把兵器,还请家翁成全。
姚琨望着他,看他气度不凡,颇有英雄之相,便起了栽培的心。
好,我观君有英气,既是为护卫家人,便以剑赠之,何需金银?
姚家是邺城中的世家,姚琨广收书席,人称一声姚公,在邺城中颇有名望,是个乐善好施之人。
说罢姚琨从车中拿出一柄长剑,还真是一把宝剑,以红玉携之,抽开一看剑光雪亮。
谢家翁,然无功不受禄,还请家翁收下金银。
姚琨摆手。
无妨,我家中何缺金银,我姓姚名琨,以后若再见,叫我一声姚公即可。
是,解羽谢过姚公。
姚琨让从人将剑递给闻羽,闻羽伸手接过,沉甸甸的,正是他想要的宝剑。
他深深叩在地上,此时赠剑不仅是金银之助,更能护得公主性命,是对他的大恩。
他握着宝剑起身,打算带程稚玉离开,回身却看到程稚玉走过来。
她也走上前,对着姚琨合手一礼,只是没有屈身。
姚公,可还请换一些伤药?
程稚玉前些日子细读兵书,知道军中有一种热症,中刀后若不及时医治,便会全身发烫,刀口溃烂而死,阿羽身上中了两刀,虽然用长巾裹住,但没有药肯定是不行的,她想给阿羽求一些伤药。
姚琨本来见她只是个清秀少女,一听她说话,心里陡然抓紧,觉得此女必不是凡人!
都说说易写难,殊不知说话也是有技巧的,此女语调平缓舒朗,却自带韵律,一听便知有专人调教她说话韵调。
他虽未有幸进过宫,可听人说起过宫中有专门的乐官,会教公主皇子说话。
一逢大典乐官便会齐念祭文,虽无奏乐,却自带曲韵,阵阵入心,让人听了心生向往。
因为要在祭祀上诵读祭词,所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