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伶并非不知好歹。
与之相对的,她就是明白谢沛在纵容她的宣泄,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把她所有的情绪全都倾注给他,不论真相,不论谢沛如何作想。
在他的右肩上,腹部处,在她的挣扎踢蹬后,玉伶见那新换好的干净白纱布上又有了隐约的渗红,甚是醒目。
却毫无歉疚。
她的双手仍被谢沛箍在她的头顶,没法擦去的眼泪沿着泪痕尚还挂在颊边。
已经冷静下来的她不再表露她对所有事情的恨意与不甘,仅剩了她的迷惘与沦落。
玉伶坚信她此时看清的谢沛面上的表情是他的动容与不忍,是他掩饰不了的对她的怜惜。
于是她问道:
大姐到底在哪里?
她可有难处?
我能见她么?
方才哭得很了,玉伶连连发问的急切里带着发颤的乞音,甚至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可怜是可怜了。
但谢沛会喜欢的。
他一边用手整理着她耳边被眼泪沾shi的头发,一边用唇吻着她那chao润的眼角,温声回道:她现在大抵还在珠港,等尾崎的事情结束后,肯定会回来看你的。
这也许是谢沛温柔到了最极致的时刻,愿意照她所想要的东西来圆那么一句话。
但玉伶却没有心思享受。
谢沛无需哄骗她,她与他没有像是她和江雍之间的交易关系,更是他玩腻了就可以随便扔的一个破烂玩意儿。
于此,玉伶有自知之明。
不过
什么叫肯定会回来看她的?
她无法忍受谢沛把她和甄诗纨的关系抹得如此轻描淡写。
即使玉伶知道谢沛无需在乎她任何的事情,甚至就没必要同她说这些于他而言根本没用的东西。
他在怜悯她也好,怜惜她也罢。
可她不在乎。
玉伶不相信她只会是大姐偶尔才来看看的小可怜,她和甄诗纨之间不是那种疏远到可有可无的关系。
好像
只有她是这样想的。
没了甄诗纨,她甄玉伶活不到今天。
乃至她根本不会姓甄。
她只会瑟缩在那个腊月的某个雪天里,然后死得悄无声息。
而大姐
她是甄家的二小姐,留洋回来的女学生,甚至就连在派乐门,她也可以冷脸面对所有男人,叫那些不要脸的嫖客倒贴着去哄她的开心。
与她甄玉伶不同。
不,简直是天差地别。
所以
当然可以不要她。
那为何要让江雍来骗她,为何要让她跟着江雍做尽了那些骗来骗去的龌龊事?
即使做ji,直截了当地陪男人上床也比骗人骗心的好啊。
是这个道理吗?
玉伶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想要与之对峙的心情强烈无比,一团邪乎的火把她烧得近乎理智全无。
却找不到那个放火的人。
乃至有那么一瞬间
她想报复所有让她忍耐与煎熬的人。
谁都不想放过。
囡囡,不要想了。许是见玉伶愣愣怔怔的,眼睛没神,心思也不在,谢沛在温声哄她,我下洋带回来一套首饰,明天叫人送过来,你戴了试试,不喜欢就
玉伶头一回打断谢沛说话:
青莺。
是青莺同我说的,她说是沛爷您杀了大姐。
玉伶的视线再次落回谢沛的面上。
对视片刻,她乖顺地主动抱住他,再在他侧身躺在她身旁时靠到他的怀里。
默声相拥许久,玉伶才轻声喃喃,更像是自言自语:
只有沛爷您对玉伶好了。
只有您不会骗玉伶
沛爷,您说
青莺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
为什么雍爷要骗我说是您杀了大姐?
谢沛轻轻拍着她的背,似是没有在意玉伶的絮絮叨叨。
可他沉默聆听半晌,突然出声说道:
我会处理好的,囡囡不用管了。
玉伶在用发顶蹭着谢沛下颌的短短胡茬。
他这让人安心无比的沉声保证听起来像是哄乐她的甜言蜜语。
并不重要。
像是某种得寸进尺的胡闹一般,玉伶又腻声唤他:沛爷
嗯?
玉伶想去见雍爷。
谢沛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
玉伶圈着他的脖颈,把颊边还没干的泪痕擦在他脸上,撇嘴道:想问他
不行。
玉伶横了谢沛一眼,似是在恼他不听她说话。
她又翻来跨过他的身,避过那些缠过纱布的地方,撑手于他的颈边,几乎快要趴到他胸前,怜怜兮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