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山出门上班,项嘉留在家里打扫卫生。
她心不在焉,缝衣服的时候不慎扎破手,指尖渗出小小的血珠。
其实,nainai下葬的时候,她只是远远地磕了几个头。
这会儿再讲究什么规矩礼仪,有些多此一举。
nainai也不会在乎这些虚礼。
最主要的目的,是试探。
看看暗中还有没有盯着她的眼睛,那个人对她,是否还保有恶劣的兴趣。
理智知道,她的年纪已经不小,模样比以前憔悴许多,身材发胖,不修边幅,不再具备致命的吸引力。
而坐在金字塔顶层的人,面前有无数新鲜又美丽的猎物,没有必要在她一人身上死磕。
或许只是她心思太重,多思多虑。
可这个猜测总要验证。
她不能在恐惧中过一辈子。
这样安慰着自己,项嘉提心吊胆地踏上行程。
那个村子离这儿不近,晚上八点的大巴车,第二天早上六点才到地方。
她在路边排队,买了一盒牛rou锅贴。
这家的锅贴很大,大约是普通饺子的三倍。
按个儿卖,两块钱一只。
面皮折成小船状,严严实实包裹浸满汤汁的rou馅。
一口黑铁打造的大浅锅,里外两圈排满锅贴。
锅底烧热,淋上菜籽油,半煎半炸,推拉旋转,没多久,锅贴变成金黄色。
吃的时候,要先咬上一小口,将过于充沛的汁水吸出,接着或是蘸醋,或是蘸辣椒油,慢慢品尝外皮的酥脆和rou馅的鲜香。
一见面,程晋山就迫不及待地捏出一只,被里面的rou汤烫得直叫唤。
你慢点儿吃。项嘉还买了刚烤好的蛋挞,本来打算路上吃,见他肚子饿,打开纸盒递过去。
程晋山吃得满嘴是油,又用油乎乎的嘴巴亲她一口。
怕村子里买东西不方便,他提前准备好瓜果点心当供品,还买了香烛、纸钱和一大包金元宝。
你看看还缺什么不?程晋山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够多了。项嘉微微笑着,掏出纸巾帮他把脸擦干净。
大巴车上人不多,程晋山准备充分,带着充电宝,用起手机有恃无恐。
和项嘉头挨着头看了部搞笑电影,他没心没肺,乐得哈哈笑,项嘉却心事重重,频频走神。
困了吗?车里灯光熄灭,程晋山站起身,从背包里翻出件备用外套,当枕头垫在自己座位,让项嘉躺着睡觉。
他挪到后排的空位上,隔着靠背眼巴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项嘉睡了会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程晋山蹲在她头边的过道上,从包里翻零食吃。
麻辣味的小米锅巴,他怕吵着她,含几片在嘴里,用口水一点点泡软,无声无息咽下去。
扭过头发现被她抓个正着,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凑过来亲亲她额头,小声道:我守着你呢,快睡吧。
项嘉摸摸他的脸,又睡过去。
大巴车挺准时,六点刚过,就停在路边。
程晋山大包小包地带着项嘉下车,顺着大路走了二三里地,拐到一条羊肠小道上。
秋玉米已经成熟,并肩站着,像一排排神气的哨兵。
勤劳的农人们三三两两下地,四周渐渐热闹起来。
项嘉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今天除外。
浓郁的烟火气将心底的不安一点一点驱散。
她极目远眺,看见田地另一头,矗立着蓝白相间的两层建筑。
是派出所。
就算噩梦真的缠上来,她也有办法应对。
把心放回肚子里,项嘉有些吃力地辨识着去往坟地的路线,终于找到树龄逾百年的大松树。
两年前的大雨天,她跪在这里向nainai的坟墓磕头,紧接着仓皇逃离。
就是那儿。项嘉指了指灰白色的墓碑。
程晋山走过去,毫不含糊地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道:nainai好,我是您的孙女婿程晋山,今天过来拜祭您,给您送点儿钱花。
他边上供品边念叨:您老人家泉下有知,一定保佑我和嘉嘉平平安安,白头到老,要是再让我中个彩票,那就更完美了
项嘉跪在他身边,看着老人慈祥的照片,眼睛被渐渐烧起来的火苗烫得发热,熏得发酸,忍不住掉起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