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宾士先生实在太忙了,在我们交往初期,他根本没时间打电话,或说是本来就是没想过打电话给我,只有我固定打电话问候,我的关心他是知道的,只是忙到有时候,他还没心思跟我多讲几句。
他时常出国出差的,亚洲美国及欧洲各地到处跑。
留在台湾的时候,他总是在一大早起床,看完几份报纸之後才出门去。
每天从五股和树林的工厂巡视回来,回到南港软体园区的企业总部,处理解决工作上需要的决策,通常一直忙到八九点钟才离开办公室。
而他是不太应酬的,唯一可以说是社交的,就是打高尔夫球了,在球场上谈公事,在球场上解决问题。
一星期之中,约略有一两天的时间会来家里过夜,那时我就像是小媳妇一般的痴痴等待。
在做完爱之後,我一个人躺在浴缸,望着泡泡发怔,想着我们的关系。
在这一段交往的时间,我总觉得宾士先生的态度,淡淡的,轻轻的。
我得小心呵护,怕他像是捧在手心的水,我稍不留意,可能就会从指缝中流失;
我深深怕这段感情,像是泡沫一般的慢慢消失。
除了在床上做爱以外,宾士先生还不习惯与我坦裎相见。甚至在做爱的时候,他依然闭上眼睛,他不习惯看到,和自己接吻的是一个男人。
而在做爱完了之後,他也是不太碰我的,他不会像我一样,总喜欢不经意的与他身体碰触;或是突然的靠过去拥抱他,抚摸着他;或是突然的握着他的手,一副很甜蜜的样子;他一直不习惯这样的举动,他不习惯我时时刻刻,延续着做爱的温存,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否是GAY,好像不怎麽想要男人;
还是我对他而言,魅力不够,仍然不能勾起他的情愫?
在这一段时间,我在自己的感觉天枰上摇摆,反覆在他爱我、他不爱我的情况里胡思乱想。
秋天过了,国父纪念馆旁的枫香还来不及红,就已经枯黄掉落;
圣诞夜前一天。『你说明天圣诞夜,我们要一起过呢,还是我跟杰瑞他去玩?』杰瑞邀请我去他家开PARTY,找了几个朋友联谊,而我还没答应他。
『你去跟他们玩吧,最近我得加班。』
『你不怕我被钓走?』
『被钓走就算了,当作命中注定。』
『难道你都不在乎吗?』他是自信,还是不在乎?
『不是不在乎,如果你会走就是会走,我再绑着你也没用。』
『那跨年倒数时间,我们总可以一起过吧。』
『哦,到时再说。』他低着头做他的事情。
『我们可以在阳台上,看着101大楼倒数计时,如果在那情境下拥吻,不知有多甜蜜。』
他抬起头来说:『那叫做恶心,两个加起来将近百岁老男人,在阳台接吻,想起来就鸡皮疙瘩,你已经四十多了,怎麽像十几岁小女生一样,还在做这种幼稚的幻想。』他笑着说,泼了我一身冷水,我们真是认知有差,固然我是想的太天真,但我总是在经营我们的感情关系。
在杰瑞家的PARTY上,杰瑞看我似乎提不起劲,『怎麽了?这麽快蜜月期就过了。』
我把我这一段时间的担心,和感想告诉了他。
『真是奇怪了,以往总是人家黏着你这个大帅哥,而你是跩的像什麽,甩都不甩,而这次居然是你自己陷在里面,我看你真的遇到克星了。』
『对啊,他真的有他特殊的风格,我说不上来,而且他越有自信,我就越没信心;他越放心,我好像越不敢偷吃呢。』
『你别没信心了,也别把他挂在心里,正好他不在意,你就大大方方偷吃吧,他也应该不知道。』
『而且我跟他在想法上,还真是有极大的差异,他似乎一点情趣都没有,而我居然能够忍受,到底是迷恋他的rou体呢?还是迷恋他的魅力?真是越不一样越吸引人。』
他对於爱情的期望度几乎等於零,而我是不能没有爱情的;这样的观念上的差距的两个人,不知能够相处多久,会不会我又故态复发,开始不安於室?这段时间会有多长,我自己都好奇了。
『你是迷恋他的财富,他的地位。』
『我们没有金钱来往,他也没送过我礼物,其实我也不会在意他有没有钱;倒是对於他的身分地位,我会有点优越,好像跟我蛮匹配的。』
『你是爱慕虚荣的家伙!』杰瑞说着:『你自己找的,人说爱到卡惨死,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站在阳台上,外面似乎很热闹,俯瞰马路上男男女女手牵着手走着,那是可以大方公开的恋情,相较於我们这种近似偷偷摸摸,简直让人心灰,我看着101大楼,已经准备倒数计时了,这时候电话响起了。
『赶快,要倒数计时了,伊森你可以看到101大楼吗?』
是宾士先生。
『我在家啊,可以看到101大楼的,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