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照例带一串糖葫芦,到了临走时才拿出来,也不管鹿喜欢不喜欢,给他了就直接跑掉,鹿看他每次急匆匆的背影,有几次还险些摔倒,都有些哭笑不得,便朝他喊道:“你以后给我便是了,我都接下。”对方听完这句话便猛地停下,又转身跑了回来,笑嘻嘻地站在鹿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突然就抱住了他:“鹿你最好了,我最喜欢鹿了。”说完便又跑了,只剩鹿一人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开始吃糖葫芦。
大约是到了来年的夏至时期,太阳在高空挂,可苦了练戏的孩子们,平日里被师傅所打出来的伤口此时被汗都给流过一遍又一遍,痛到麻木了也不敢开口喊疼。鹿就跟别人一蹲马步,紧闭眼睛,头上的汗不停往下流,脖子背后的伤口如火烧一般疼,连吴亦凡跟他爸来了而引起一阵骚动都浑然没有察觉。
戏班里的孩子们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吴老爷,不为别的,就为每次吴老爷来时由于师傅都要陪老爷喝茶,自己便可以得空休息,所以在他们心里,吴老爷简直就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吴亦凡走到鹿跟前,看他满头的汗,不由得伸出手想要他擦,手还没到时鹿便先一步睁开了眼,一见是吴亦凡便松了口气,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吴亦凡跟他一起坐下,打趣道:“怎么?感谢我吧?我来了你就可以休息了。”
“唔。”鹿没看他,点了点头,眉头微皱。
大约是看出了鹿的异,吴亦凡把他全身大量了一遍,才开始大惊小怪地说:“鹿你怎么身上全是淤青啊?还有好多伤口根本就没好。你都这子了还学什么戏啊?”不由分说便拉起了他:“走,我带你去看看伤口。”说完就要拉他向门外走。
鹿的力气没他大,被他拉扯到了门边才说:“我不能出去的,这伤是师傅给的,你看看我们戏班里,谁的身上没有伤口?师傅说了,角儿是打出来的,不打不成器,算了。”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王师傅,出来看看情时便看到鹿被吴亦凡牵,已经到了门边,还以为鹿要逃跑,气急了便拿了家伙打过去,这一打打到了鹿挡身子的吴亦凡身上,王师傅得不轻,话都说不出来,只差要下跪了。
吴亦凡倒是显得轻松自在,对王师傅一脸正经地说到:“师傅,你都把鹿打成这了,我要带他去看伤口。”
鹿在吴亦凡背后,看他比自己要宽大的身体,什么话都没有说。
王师傅一脸为难地看吴亦凡:“少爷,这。”
最后还是鹿解了围,他什么都不说,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吴亦凡的手便往里走,吴亦凡看鹿走了,便什么都不管了,跟了过去:“鹿。”
叫了几声鹿才回过头,那清亮的眸子里不带半点情绪:“吴亦凡,我的事你何必管那么多。我想成角儿,所有的打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吴亦凡见鹿不开心的子便软下了阵势,陪他又做了下来,双手按他的肩膀:“诶,好好好,你说怎就怎吧,。”
鹿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两下,记忆中这是第一个人以如此亲切的方式唤他,不论是,还是我的,都让他觉得此刻他是个被人在乎的人,很久以前,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曾这唤过他。他哑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忽然便转头看吴亦凡,眸子里的水一下子像是有了温度,吴亦凡看,觉得真想跳进鹿的眼睛里,去游个泳,去感受他难有的温度。
“吴亦凡,”鹿的声音很轻,“你最喜欢听什么戏?”眼里含笑。
吴亦凡歪了歪头,其实他能记得住的戏名都没几个,更别提喜欢什么戏,想了想便将自己那最熟悉的戏名说了出口:“霸王别姬吧。”
鹿的嘴唇微动,又唤了一次他的名字,两个人自从关系开始好转之后,吴亦凡便再也没准鹿叫过他吴少爷。
“吴亦凡,待到我学成角儿之后,你来听我的霸王别姬,可好?”
吴亦凡看鹿眼里的笑看的入了迷,一时竟生了念头想摸过去,见他话语已落,便慌慌张张地回了一句:“好,再好不过了。”
然而吴亦凡终究没有听到。
那日之后吴亦凡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未踏进过戏班一步,鹿本就生性寡言,冷冷清清,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打那之后也就更没说过几句话了,专心学戏。所以之于吴亦凡出国的事,还是有次从旁人身边经过时,偶然听来的。
果然是跟我处在两个世界的,吴少爷,鹿苦笑。
演第一场霸王别姬时,也是演过的唯一一场霸王别姬,鹿的脑子里全是那日自己对吴亦凡的问话。
“吴亦凡,待到我学成角儿之后,你来听我的霸王别姬,可好?”
对方明明是答应到再好不过,终究是负了约。
那场戏鹿一直唱到双眼含泪,随后便拔了剑自刎在台上。倒下的瞬间鹿摸自己的心跳,明明只是一场假戏,像是真是停止了跳动一般,脖间温热的液体摸过去,不是血,竟都是泪。
何时仅儿时的一位随性的少爷,便如此入了自己的心?鹿猛然又想起吴亦凡给自己的那个拥抱,以及那声“我的”。有些东西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