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挂的灯被天地弥漫开的水雾朦成一层光晕。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帐篷下带着一层隔膜,不用担心会被水沾shi,但带着泥土腥味的寒气还是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林惊墨拿了个毯子裹住自己,端坐在小椅子上,手里拨弄炉子里的炭火,看程耀司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往牛排上洒酱汁。
他这会儿倒是动作娴熟。
林惊墨半倚半靠,耳中炭火毕剥作响,牛排滋滋,外面又是雨点声声,有种身处俗世闲趣的放松。
她的目光从那牛排上渐渐上移,他脸上看着也惬意,跟一贯在金钱世界厮杀,稳坐钓鱼台等收网的高级捕猎者的惬意不同,林惊墨很难形容,只觉得自己不应坐在这里,她坐在这里,他脸上不应有这样的表情。
不知该说她乌鸦嘴还是什么,到了要睡的时候,确实悠闲不再,状况百出了。
程耀司要去解手,问林惊墨去不去,林惊墨就算去也不想跟他一起,自然说不去。
程耀司拎起伞,走前,回头跟她说,你知道黑湖连环杀手传说吗?
没等林惊墨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消失在雨夜中。
林惊墨好奇的拿手机查,黑湖指的是科罗拉多州的一个湖泊,因为湖底藻类颜色深,某个角度远看像黑色的湖水而得名,二十年前,围绕这个黑湖有一件着名的连环杀人案,每到暴雨夜晚,凶手就会出来作案,连续两年作案八起,最后一起案子发生距今二十一年,始终没抓到人。好莱坞有不少以此案为原型的b级片,基本全都是血浆乱飞的小成本恐怖片。林惊墨还看过其中一个。
雨夜里带着血光的斧头剧照放在文章最后。
森林深处湖泊旁藏在暗处的眼睛。
一道雷劈下来,轰隆好似砸在头顶,林惊墨顿觉毛骨悚然,赶紧点了叉推出页面,愤愤盯着门口,心里恨骂,够幼稚的,大学生都不玩这一套了!
十分钟后,程耀司还没回来。
林惊墨开始频频看时间,先前的什么春水碧天听雨眠的心情全没了,劈劈啪啪嘈杂无比,林惊墨凝神,总感觉这些落雨会隐藏什么坏人来的动静。
这么久,难不成掉陷阱了?
想起他之前说的树林里有一些之前遗留的陷阱还没清理,林惊墨又等一会儿,准备他打电话,结果眼睛一扫,他没带手机出去。
她等不下去,从工具箱里翻到一个手电筒,一拎伞,也投身雨夜。
“程耀司——”
林惊墨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无人应答。
去个卫生间能去多远,几米外对着树杈子就地解决不行吗?
林惊墨扭头看帐篷外风雨飘摇的小挂灯,虽然就两盏,还昏昏暗暗,但此刻看起来却那么的有安全感,每走远一步,她都心跳的厉害。
手电筒一开,能见度变低,入眼全是在雨中被冲刷的植物树干,惨白光芒下变成接近黑色的墨绿色,非常适合发生凶杀案的氛围。
“程耀司——”
林惊墨呼吸难继,她握紧伞把,在地上分辨足迹,找到一串跟着往前走,还没听到回音。
他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不会真掉陷阱晕了所以才应不了吧?
林惊墨顺着足迹往前,到了深处草坪上,足迹不显了,她的伞在林子里撑不开,为了避树枝侧打着,风雨灌入,背面一下shi透。
四月的夜晚又是在山里,不能说冰凉刺骨,但也十分提神醒脑了,林惊墨打了个激灵,加快脚步一边喊一边走,手电筒的光跟着她的步调起伏,光圈里的雨滴往眼睛里飘。
她忽然一定。
那是什么?
一道二十厘米高的黑影在身前四五米处飞速蹿过。
林惊墨心上像被人用毛玻璃划拉黑板那样刮了一下,冷意从后脑勺蹦到脑门儿。
她一转身,伞被卡在树枝上,也不管了,拔腿就往来处跑。
双眼被风雨迷地看不清,远远只有一点昏黄的光指引方向,林惊墨朝着那抹亮色以最快的速度飞奔。
“跑什么?”
她身形一滞,被人拦腰截下来拉到怀中。
林惊墨本欲惊恐的尖叫,听出是程耀司的声音,一半卡在喉咙里,刚松了口气,又抬起手打他胸膛:“你吓死我了!你去哪了!”
程耀司手里的伞往她头顶一举,道:“碰见只躲雨的兔子,想抓没抓到。”
林惊墨真的是满脑子黑线,程耀司野外抓兔子谁能想到啊。
她懵懵地睁着眼,眼尾还有残留的雨水,小脸透白,嘴唇却发红,程耀司看得心里一软,问:“你怎么出来了?”
二人往帐篷走去,林惊墨不知自己是不是刚才太紧张了,脚麻膝盖僵,半边身子借着程耀司的力气,听他这么说,小声埋怨:“你这么久不回来,怕你掉陷阱晕死了。”
她语气冲也掩不住那点担心。
伞外雷雨交加,一泼一泼的凉气,程耀司嘴角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