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被苛责消极怠工的还有安德烈。
他昨晚宿醉,上午就没有去上班,被李沢的十几通电话催到头痛欲裂,下午不得不按时到岗。李沢顶着那张死人脸,指着他办公室的方向:有贵客。
安德烈推开门,就看到简行舟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左旋右转,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感到更头痛了,开门见山:有何贵干?
简行舟这才起身,语气倒是比刚刚的模样正经了许多:你要针对我就只冲我来,别耽误顾易。
安德烈一听就知道,他是为昨晚那件事来的。这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成罪魁祸首,实在好笑。
你的臭名声跟我没关系,我不可能Cao纵整个圈子的舆论。
当然他不否认,冯文津那件事,是他推波助澜发酵起来的,但也是简行舟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
如今知道自己影响到了顾易办展,才想起来解决问题,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为了顾易他不是不能帮忙,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看简行舟难堪的机会。
但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安德烈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安简行舟,你下跪磕头道歉,我帮你拍下来发给那些你冒犯过的人,不用你一个个跪,很划算了吧?
他看着面色渐渐僵冷的简行舟,在对方冲上来拽住他的前襟时,露出一个预料之中的笑容。
傲慢不可一世的简行舟,怎么可能给人低头?既然不肯弯下脊骨,那就自生自灭吧。
你看,是你不愿意,不是我不帮忙。安德烈嗤笑,也是你在耽误顾易,不是我。
简行舟听到顾易的名字时,拽着安德烈的手赫然松了。
安德烈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人滚蛋,可简行舟却迟迟没动。
短暂的沉默之后,简行舟抬起眼,眼神警告:你发给谁都可以,但不许发给顾易。
这种时候还跟他谈条件?安德烈还没来得及嘲笑,就见简行舟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双膝一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简行舟挺直背脊,对安德烈发号命令:拍吧。
安德烈咬了咬牙,威吓一般的提醒道:别忘了最后要磕头。
OK。
简行舟面色坦然,毫无屈辱,仿佛不过是一场稀松平常的演出。
安德烈果断按下拍摄键,镜头红灯亮起,他倒要看看简行舟能从容到什么时候。
简行舟两手放在膝前,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看起来严肃而诚恳。
我是简行舟,过去年轻气盛不懂规矩,说了很多混账话,在这里特别给各位老师、前辈道歉。
对不起,希望诸位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我的年少无知,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今爷爷父母已然不在,希望大家多多教导,让我重新做人。
说罢吞咽了一下喉咙,躬身俯首将额头贴在了地上。天旋地转,那一刻他脑中有片刻空白,内心却异常平静。
反正爷爷不在了,父母也看不到这个视频,只要顾易不知道,其他人都无所谓。
他简行舟还有什么脸能丢吗?可笑,他早就不要脸了。
简行舟埋首等了许久却没等到安德烈结束的提醒,他有些不耐烦,这家伙该不会在占他便宜吧。
拍好了说一声。
安德烈这才按下暂停,收起了手机。
简行舟抬头瞄了一眼,见没了镜头,就从容地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褶皱的衣摆。
最后一句给我剪掉啊。
前面演的那么动人,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安德烈不能理解,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破罐子破摔。
简行舟,你不觉得丢人吗?你的傲慢呢?你的自恋呢?
简行舟嗤笑了一声,仿佛这个问题可笑至极。
高求,这个圈子的人如何看我,你不知道吗?我从小遭人白眼、嘲笑、讥讽的时候,你不都在我旁边吗?
安德烈知道,所以他才不懂。
为什么经历过那些,简行舟还能如此自信而嚣张。
明明被人打断了清高的脊骨,却还能没皮没脸的苟延残喘。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评价我吗?乡巴佬,土老帽,地主家的傻儿子。简行舟说着哈哈大笑,有些我都不记得了,反正你们不愧是文化人,总能换着花样给我起外号。
最初他也受不了,每天回家都会哭。爷爷就安慰他,是那些人嫉妒他家有钱罢了。
可他知道不是,那些人就是瞧不起他。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必须要进入这个圈子,即便他并不知道原因。
于是时间久了,听得多了,耳朵麻了,有些声音便不那么刺耳了。如果实在难听,他便安慰自己,是他们嫉妒他家有钱罢了。
那时候唯有你客客气气,我问什么你都会回应,我还以为你会是个不错的人,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