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老宅的饭桌上,一碗清汤寡水的炒青菜、一盆豆角炒茄子外加一盘煨得软烂的红烧rou。
爷孙两个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谁说山野尽是质朴村民,面对红艳艳的人民币,同样是机关算尽。
佣仆裴叔咳嗽着过来,说有客人到访。
唐棠搁下筷子,跟阿爷使劲儿眨眼睛:这些人真是不死心呢。
阿爷被她逗笑:去吧,客气点,别把关系弄僵了。
这晚有两拨人马敲响了唐宅大门。
一个是开发商手下的经理,提着东北老山参来造访。
客气得不得了,饮着唐棠递过去粗茶,暗示可以在价格上再加点。
再一个便是周村长那个名牌大学毕业的侄子周松。
这回唐棠没让他进门。
周松前一秒还是笑脸,面对紧合的大门,骂咧咧地回家。
不就长得好看点,连个正经文凭都没有,什么东西,竟然给我甩脸色!
村长抽着硬中华:行啦,追女孩要有耐心点。
有什么不满意,结婚后再调教就好啦。
只要把她娶到手,唐家的那栋大房子、宅基地、几十亩茶园,兴许还藏着不少传家宝不都是你的。
周松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真有?那不是传说么?他们家真有家产,还能连学校都没钱上?
唐棠转身回到饭桌,饭菜已经被人收捡完毕。
阿爷正擦开一根火柴,往烟丝上点。
老烟斗于火光处折射出翡翠玉嘴的莹莹碧色。
识货的人才知这是真正的老东西,蕴藏历史。
唐棠一言不发地坐下来,拿指甲刀磨指甲,她惯做手艺活,一丝丝的指甲都不留。
修完手举起来,一双手莹润如玉,骨节纤长,几乎要闪闪发光。
阿爷欣慰地点点头:你这双手啊,价值连城啊。
唐棠把手收回来,吹吹指甲盖上的灰:要不要那么夸张。
阿爷咕噜噜地吸了几个大烟泡,无奈的笑笑:囡囡,想好了吗?
唐棠抿着唇:非要嫁去那么远?
不如把老三给我。
唐忠平好半天没吱吱声,震惊于孙女的直白,他替她害臊啊,可从她脸上并没看出半分男女私情。
啪地一声,拍得摇椅嘎吱嘎吱响,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
唐棠答:无非是看我们家只有老人、女人,老三入赘进来,也能担起一片天地。
阿爷连连摇头:太不像话!老三只能做你兄弟,不能做丈夫!
其实唐棠很清楚,老三的确身手厉害,又对唐家忠心耿耿,但就他那闷葫芦,要面对解决外面的大势,无异于鸡蛋打石头。
不过是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外面又开始传出难听的话。
说先前以为唐家好心收养了两个男娃,原来是养来给孙女做童养夫。
有个八婆道:那两孩子,从小形影不离,现在都二十出头了,早就那个那个了吧!
现在小孩都早熟,我家闺女十八岁就嫁人了,老三跟唐棠....年纪到了,关起门来谁知道...
恐怕早就钻一个被窝了。
母猫发起春来,谁能抵挡住?
有次看他去买药,是不是打胎药?
老唐这么久都不着急嫁孙女,是不是因为已经是个破鞋?
这时唐棠正在后山上的茶园。
遥遥地,看见几个女人在门口扎堆,对着她家门口指指点点。
唐棠歪在八角亭的柱子上,银针在鬓发上擦了擦,继续秀她的鸳鸯并蒂图。
你说她们在聊什么?
老三默,垂下的眸子印着血红的光。
别生气,纵然是人言可畏,但也不能真把我刮下一层皮。
老三忍不住了:阿姐,要不要我去...
唐棠摇头:你不能老想着怎么动手,还要学会动动脑子。
道:你猜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么一点,老三领悟过来:村长。
唐棠笑了笑,温软的笑意:是不是很流氓?
半晌后,到底是叹了一口气,问:杨家那个宝贝疙瘩,什么时候过来?
老三撇撇嘴:就这两天了。
唐棠抬头,夏末的天际依旧碧蓝,白云朵朵,湖面水波粼粼,茶园碧绿地像一块翡翠。
是她们唐家的东西,谁都别想拿走。
杨宝森:我当然是宝,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