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护栏和窗户在同一高度上,而且距离不远,踩上护栏之后跨一步就能跳进厨房。
不过危险性也是巨大的,毕竟是墙面和天桥是九十度交叠的,角度不好掌握,一不小心摔下去,那至少是半身不遂起步。
辛棠光是向下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有点晕了,拉住似乎在计算跳过去不致伤残的可能性有多大的嬴欢,说道:“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
“你不想进去了吗?”
“那也不能拿生命冒险啊。”
“今天不进去,你以后不会一个人跑来冒险吗?”
辛棠没能第一时间说不会,因为他确实对里面充满了好奇,就算今天进不去,他总有一天会想办法进去看一次的。
就这片刻的犹豫,就已经说明了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嬴欢一把将头发捋到脑后,“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话音未落,他踩上栏杆,直接跳到了对面窗台上。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就是在一分钟内完成的,辛棠根本来不及阻止,直到嬴欢弯腰跳进了厨房,他骤停的心脏才突然恢复跳动。
辛棠腿一软,靠着栏杆大口喘气。
嬴欢他……怎么敢的?!这可是四楼,他竟然毫无保护措施就这么跳了!
而嬴欢本人,看起来反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里面打开门招呼辛棠进来。
辛棠颤颤巍巍站起来,一个猛子冲进门,抵住嬴欢的胸口把他推到了墙上,“你疯了吗!这里可是四楼,你竟然说跳就跳!”
“吓到了你吗?”嬴欢怜惜地轻抚辛棠的侧脸,态度显得有些轻浮,说出来的话却叫辛棠牙根打颤:“记住这种感觉,我死了,一定要为我哭。”
“你在说什么!”
“你生气了?为什么呢?”
“你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说这种……话?”
“我有这种感觉……”嬴欢低头去亲吻辛棠,但只是停留在脸颊上的请一触即分的轻吻,说话时,张合的唇贴着辛棠的侧脸扫过:“我快要死了,棠棠。”
辛棠大吃一惊,猛地推开嬴欢:“你说什么?”
他去摸嬴欢的身上,却什么伤口也没有摸到,只能往另一个方向猜测:“你生病了吗?”
“是的,我生病了。”嬴欢捂住胸口,“我感觉到一种难以排解的失去的空虚,快要把我的身体蛀空了,我想要把它填满,但总是无法做到,我需要鲜活的,可鲜活的就会从我张开的嘴中、从我睁开的眼中、从我无法闭拢的指缝中溜走。”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辛棠捧住嬴欢的脸,直直望进嬴欢眼里,这才发现嬴欢的眼神很不对劲,有点猩红,却又充满难以言说的空洞。
然而下一秒,嬴欢的眼中突然恢复了神采。
就连有些疯魔的表情也在瞬间恢复成了惯有的平静,嬴欢松开手,说道:“我尝试着减少了药物的剂量,看来不太行。”
“这就是……你生病时的样子吗?”
“算不上,我真正犯病的时候比现在可怕一百倍,你现在依旧觉得不害怕吗?”
说完全不害怕当然是不可能的,辛棠心中甚至还残留着心有余悸的无助感,但这种程度确实也完全不足以使他退缩。
辛棠抱住嬴欢,借此躲开直视嬴欢的眼神,“我不害怕这个。”
他只害怕,失去的那段记忆中,藏着令他和嬴欢分崩离析的可怕事实。
缓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渐渐平静下来,辛棠松开嬴欢,决定直面他的过去。
辛棠在家里看了起来,再次得出一个结论,他家是真穷啊,用家徒四壁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虽说是两室一厅带一厨,加起来还没嬴欢家一个卧室大,卧室摆上床之后就只够一个人过路了,客厅更不用说,就两个柜子,一个老电视,以及一套芯子都被老鼠掏空了的老沙发。
客厅实在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辛棠进两卧室看了一圈。
两间卧室并列在厨房往,虽然都很小,但中间的卧室尤为惨,没有窗户,唯一一点光就是从门口透进来的,辛棠开灯的一瞬间,看见好几只老鼠窜进了黑暗的角落里。
角落里是数不清的喝空了的酒瓶,说明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他的父亲。
想起父亲,辛棠眼前晃了一下,隐约看见一个半长发的男人趴在床上,瘦得肩胛骨高高凸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右腿只剩一截空荡荡的裤管。
辛棠晃了晃脑袋,再定睛一看,床上哪有什么男人。
好像……是他的记忆?
那是他的父亲吗?
辛棠随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了一张被反扣在抽屉里的相框。
他取出来看了一眼,却有点愣在原地。
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中间的小孩扬着大大的笑脸,女人温婉,男人健壮,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温馨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