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涛说话奇奇怪怪,一会儿说江远不知好歹,一会儿说宗源被江远带坏了,宗源破坏了他们仨的友谊。还说江远这人又傲又清高,赚钱的法子摆面前,偏不用。单说《西南之尽》那首歌,他和付盛求了多少次,才说动江远。
寒涛说的很不客气,若非把江远当朋友,想捞朋友一把,他才不找江远唱《西南之尽》,一首歌罢了,谁不能写?谁不能唱?怎么就非得江远?
还稍带上付盛,说要不是付盛劝,大家都是朋友,寒涛真要换人唱主题曲了。
得亏付盛寒涛认识的年月够长,付盛又是导演,多少懂点儿表演,否则真接不住寒涛这话。
付盛当年确实联系过别的歌手——江远不唱,宗源打包票说能劝动江远,他俩不敢信。
这电影压上了全部身家性命,不能出半点儿差错,万一江远倔,就不给写歌……
一开始于承还绷着,不痛不痒地说江远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还是很照顾他的前辈云云。
他状态不太好,尽管有Jing心打扮过,仍盖不住那满面愁绪。赵隐也是,刚聊不一会儿,烟灰缸铺了一层灰。
后来酒喝到位了,喝开了,于承话风也变了,“不想看见跟江远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出名,当年远哥都没那么多名气,这个江远怎么可以出名”。
付盛目瞪口呆,剧情发展太快,他跟不上。
——冲和解来的,怎么……感觉这事儿还涉及到上辈子的恩怨,更没法解了啊。
付盛复杂地看一眼寒涛,难怪寒涛非带他来。
宗源来不来无所谓,他必须来,合着是要他帮忙灌酒。
宗源要是真来了,还没法这么聊呢。
论喝酒,于承不行。他为了保护嗓子不抽烟不喝酒,不吃生冷不食辛辣,这些年地位稳了,才在熟人面前喝点儿。
赵隐酒量挺不错的,但应付不了寒涛 付盛。
空酒瓶一个接一个,在寒涛不留痕迹的引导下,赵隐终于吐了句寒涛想听的话:“不瞒你们说,我也没想到江远他真接了《西南之尽》,其实你们这路走错了,不如叫于承唱。他那人不适合红,就适合在背后写歌。”
“好好跟我一块儿做幕后工作多好?于承声音好,形象好,背景也清白,多适合站在舞台上啊。”赵隐醉醺醺的,“不比他强?”
付盛心里一惊,心说赵隐怎么能这么说。江远怎么就不适合红,那人虽不怎么着调,可谁看了他的舞台不说一句,江远天生适合舞台?
凭什么叫于承唱《西南之尽》?江远跟他们是多少年的兄弟,他于承算什么?
旁边寒涛使劲点头,猛干两杯,跟找到知音了似的,“我跟你说,赵哥,我也这么想的。江远那人跟我一样,不适合红。你看我这么些年,在圈外没什么名气,可圈里人,谁敢小瞧我?做幕后的到一定程度,也不差、”
“他那人就是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寒涛闷头又干一杯酒,“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好事儿。”
……
后面的对话,付盛不太记得了。
他觉得自己断片了。
他不敢信,江远长久以来非常信任的老大哥,怀揣着这样的想法。
离开酒店,他俩没叫代驾,迎着冷风在大街上慢慢走,醒酒。
付盛清清嗓子,打破沉静,“那什么,你刚说的话,是真心的么?”
寒涛似笑非笑,“你说呢?”
“你这些年做幕后工作……你……”
寒涛仰望天空,弯月躲在云层后头,像涂了层朦胧的滤镜。
“我跟江远不一样。”寒涛还保持着那姿势,“江远要舞台,我要安静,所以我做幕后。他被迫,我自愿。”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好事儿。”寒涛喃喃,“我们仨遇上这么多好事儿……你说,江远倒霉一辈子,在底下,能不能沾点儿好运气?”
第一百章
江远定住,眨两下眼,下意识抬头找宗源。
他视线有点儿空,唇微张,眼睫轻颤,单薄睡衣显出嶙峋削薄的背。冷光灯打在他瓷白的皮肤上,有种脆弱的美感。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说起。江远缓缓坐下,又试探着伸出手,半悬在空中,仿佛想接过电话,问付盛什么。
但直到宗源挂断电话,江远也没做出其他行动。
宗源也坐了下来,上半身倾向江远,只静等了会儿,便把江远紧紧地扣在怀里。
江远好像忘了原本要说的话,半晌没出声。僵了两秒,手落在宗源肩膀上,下巴深深埋入宗源颈窝之中,露出脖颈到后背修长流畅的线条。
宗源身上的味道令他安心。当这股味道填满他的鼻腔、笼罩了他的心神,江远才觉得好受了些。
于承莫名其妙针对他的原因,江远有很多猜测。
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可笑的原因——赵隐认为他形象不如于承,希望他和赵隐一起,辅佐于承在前台绽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