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是一段沉默, 走出宫门, 外头是京城繁华的街道, 沿街叫卖的百姓因这炎热的天气多少显得惫懒, 不少人都坐在Yin凉里打着扇子。
两人沿着路边的树荫继续往前走, 离得不远,可也不算很近。
“我以前以为你是个空有武艺, 没有脑子的武夫。”又走了一段,司空珩突然说道。
燕远有些意外, 一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便道:“我以前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纨绔。”
司空珩一噎, 心道这人还真是武将做派, 也不知乐阳公主怎么受得了他……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没想到燕老将军会向我父亲求援……”
“我也没想到老伯爷还真的从宁州去了代州,把信送回来。”
“以前是我误会你了。”司空珩极快地说道, 一边说一边想怎么还不到分叉的路口。
“我也误会你了,算是扯平了吧。”燕远也极快地说道, 心里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人一块走出宫。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前方终于走到了他们两个要分开的路口。
眼见着走到了,司空珩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停下了,燕远也只好跟着他停下来, 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司空珩好像终于鼓足勇气坦诚地面对这个昔日的“仇人”。
“燕远,胡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京城,更不是能容得下你的地方,我说这话虽有点多余,可既然我父亲与燕老将军旧日有来往,我却也耐不住提醒你,总得早做准备。”
他能说出这话来,燕远可真的有些意外了。
他素来不大爱和文官来往,商沐风是个例外;他也不喜欢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如今恐怕司空珩倒要成另一个意外了。
“是不是图纸有问题?”燕远也同他一般,坦诚地将这问题问了出来。
司空珩会提醒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或感觉到什么,而从在宫里审问罗向全时,燕远就感觉奇怪,司空珩显然不曾与罗向全合作过,那他手中的五行谷图纸又是从何而来?
司空珩默了一会,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这件事告知燕远。
“我的侍婢今儿本是个暗卫,为我处理这些事情,可惜我被骗了,她倒是暗卫,但不是我的暗卫。”
司空珩眼前好像又浮现出当日夜里审问今儿时的场景。
那陪伴在他身边近十年的侍女在他进入五行谷的那日受了极重的伤,不知是怎么逃了条命等到他回来。
她跪在他面前,哭着将这些年的诸事全部说了出来,图纸是她偷偷混在老伯爷旧物之中的,五行谷也是她有意引导他去的,甚至她也知道她的公子去了五行谷后很可能再不会回来。
她说倘若公子死在五行谷里,她也会陪着公子走那条黄泉路。
可最终,她也没有说出到底是谁将她安插进静宁伯府中。
司空珩在进入五行谷之前从未怀疑过今儿的身份,他甚至在某些黑夜里想过,他既不能给今儿身份,是否该离她远些,免得空惹她黯然神伤。
那天夜里他心中的憋闷更甚身体的伤痛,只是最后,他还是决定给今儿一个痛快。
就当他那侍女今儿,已经死在替他安排五行谷的路上了吧。
燕远察觉到司空珩突然Yin沉的心情,见他不再继续说下去,便自己开口道:“好在得到了一部分真相,还有了可以继续查下去的线索。”
司空珩看向他:“你已经有目标了吗?”
“没有,但是我既在京城,就不怕他不出现。”
“罗向全不可能再起复的,我以为你不会再想得更深。”
燕远笑了一下:“我身上担着的,可是两个人的命。我不怕死,但谁都不能动悠儿。”
司空珩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没有在向这个满脸炫耀的人说什么,摆了摆手便往静宁伯府的方向走去。
燕远看着他渐渐走远,深吸了一口气,从树荫里走出来,站在了炽烈的阳光之下。
他既领了圣旨,便迟早是驸马,有些事该趁现在就赶紧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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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在刑部、大理寺和金鳞卫的连番审问和调查之下,当年定国公府伙同胡狄人拦截北地军报,刺杀镇北军传信兵的大案渐趋明朗,而整个朝野上下,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皆是为此震惊。
百姓中甚至不乏偏激者,在大乾与胡狄议和还不到两个月的这个档口,便开始鼓吹起边疆之战。
而随着六月底七月初,锦州水患暂时缓解,随着筑堤赈灾奏报一起传回来的工部某些官员贪污大案的证据,更是让满朝哗然。
那已经下狱的罗向全的嫡孙,无疑是在罗家已经走入绝境的档口,大义灭亲,来了一个火上浇油。
锦州从五年前开始筑造堤坝起,便连年有朝廷拨付的银两不翼而飞,罗清泊顶着巨大的压力,带着从京城派给他的一队不足十人的禁军Jing锐,竟然生生从锦州当地盘根错节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