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放下筷子, 招手令王德兴将晚膳撤下去,净了手漱过口, 方道:“谚儿确实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顾毓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没想到圣上会将话说的这么明白,本来是隐晦地试探一番, 如今倒成了摆在明面上了。
她只好讪讪笑笑:“圣上说的是,谚儿也早过了及冠的年纪, 是该成家立业了。”
“朕这几日忙,你倒瞧着若有家世清白,人品温良的姑娘,或可提出来。若是谚儿有什么中意之人, 也只管让他来与朕说。”
林慎其实打心里不太喜欢安排孩子们的婚事,他自己当年深受联姻所害,是以便不想令自己的孩子也走上那条旧路。
若非林思自己偏要嫁去胡狄,其实那时他也是做好了与胡狄硬碰硬保住自己女儿的准备的。
可惜已经有了林思这样的前车之鉴,林慎便不愿后头再有哪个孩子迫不得已走上这条老路。
只是可惜顾毓秀显然没能完全明白帝王的深意,她心里还有些雀跃,故意想了想才道:“臣妾今日倒是瞧见各府的姑娘都出落得亭亭玉立,谚儿也大了,臣妾想着莫若也问问他的意思。臣妾母家有个侄女,小时候也与谚儿见过一面,倒是还挺上心……”
林慎看了顾毓秀一眼:“你自去安排吧,到时令人拟个名册来,朕看看便是。”
顾毓秀微垂着头,心下只觉得这事十有八九能成,便顺从地点了点头:“臣妾先替谚儿多谢圣上关心了。”
待晚膳都收拾闭,淑妃的话也说完了,自然就领着人回了自己的濯玉宫。
乾嘉帝又坐回案前,继续看着白日里没看完的折子,看了两行,便抬头朝王德兴问道:“淑妃说的那个侄女是谁,你可知道?”
王德兴本来有些打瞌睡了,一下醒了,连忙回:“回圣上话,当是忠勇侯府忠勇侯的嫡女,名叫顾萱。”
乾嘉帝想了想,没有太大印象,只是出身忠勇侯府,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说这淑妃和罗贵妃两个,是唱哪出戏呢?”他又问。
这话王德兴可不敢回。
这几日淑妃和罗贵妃可以说是接替着来圣上面前侍奉,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这是两位妃子想给自己宫中的皇子铺路呢。
可这储君之争一贯是帝王心里最为敏感的事情,王德兴有几个脑袋可以掉也不敢评论这事。
他只能憨憨一笑:“圣上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里懂这个。”
林慎笑了一下,说不清给人什么感觉,王德兴只觉后背莫名一凉。
接着便听那帝王道:“朝堂上两拨人讨论打不打,后宫里也是两拨人争风吃醋,未免太单调了些。明日翻牌子吧,去沐芳宫。”
王德兴一听这话,猛然打起一百倍的Jing神,圣上可有好一段日子没去后宫了,明日却要去了,且还不是随意翻牌子,还是指定了的。
沐芳宫,那可是贤妃娘娘所居的宫殿。
那两头争得热火朝天,圣上却偏偏去了个谁都不挨的……
王德兴不敢深想了,忙道:“是,老奴记得了。”
*
夜已深了,林悠却睡不着。
王礼日暮时前来说的那些话,整整一个晚上仍在她脑海之中盘桓不去。
白色的粉末是慢香萝,可慢香萝不是纪美人设计下毒时用的那个北地来的特殊的毒吗?怎么会出现在她母后的旧物之中呢?
难道这慢香萝早在那么多年以前就出现在宫中了吗?那又是谁会将这些粉末遗留在母后用过的玉碗上呢?
林悠原本只是怀疑母后当年突然生病有些蹊跷,可如今,却是越发预感当年看似没什么问题的表象之下,实则隐藏了一个足以令人震惊的秘密。
慢香萝此毒,表现而出的就是风寒之症,正与宫人们口中母后离世前的症状差不多,可林悠记得,上次纪美人出事时,太医关于慢香萝的说法时,此种毒若是不用药,便可以自己痊愈。
那是当时母后用的药也有问题吗?
林悠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无声地叹了口气。当年母后离世,据说父皇大怒,那时为母后看诊的太医只怕这会也寻不到了。
能用的线索便只有这所剩无多的慢香萝,若是从这慢香萝上查呢?
林悠还记得纪美人的慢香萝是从宫外买来的,可宫外的慢香萝具体从哪个商队运入京城却也不得而知。
这种东西用的不多,卖的人也不多,若是查下去,会否能查到当年这东西的来历?
林悠越想越觉得,恐怕目今以她的能力,追查慢香萝的来历是唯一还能有些作为的地方。
她迷迷糊糊地在脑海里想着查这慢香萝来历的计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才睡去的,第二日倒罕见地没有早早醒来,等青溪来喊她的时候,外头日头都已升了起来。
林悠思量着能否从整个京城内慢香萝的来历调查,还没想好该怎么查宫城外面的事,便见小山急急地跑了进来。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