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喷喷的素包子端上桌,小白的指尖,将冒着热气的包底,从笼屉上抬离。
法海眼睁睁望着小白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他面有愁容地端起一个素花小碟,微启了启口,却又闭上了,只是缓缓地将包子放到自己面前,轻声道了一句:“吃吧,是你之前说过的、想吃青菜包子,我给你蒸好了的。尝尝看,味道淡不淡……”
小白亲手裹的包子,味道淡不淡法海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事憋在心里的滋味,一定苦涩得很。
他点头:“嗯。”再没说别的,只是握住热腾腾的包子,就要往嘴里送。
“诶等等!”小白像是终于决定了要一吐为快。
法海停住手,耐心地望向小白,等他开口。
气氛陷入默然,小白攥着发白的指尖顿了好久,可终究只是端起了桌上的一壶醋,倾了弯弯的壶嘴,让褐色的醋汁流淌出来——可是他心里的酸楚,又要如何倾倒得出来呢?
包子沾上了醋,想必变得更有滋味了。小白搁下醋壶,像是强迫自己专注心神,莫要去思索那些、绞尽了脑汁也无法可解的烦恼。
他抬起头,提起的笑容是那么勉强:“好了,你快吃吃看吧,趁热……”三分期待的眼神,七分心不在焉的心神,也亏得法海,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假装瞧不出来。
他张嘴咬了一大口,咀嚼几下,立时由衷赞道:“嗯!小白真是人美手巧。好吃,好吃!”
小白低头,怔愣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被法海赞誉灵巧的手,也是被他牵着小指头晃悠的手,可还是这双手,即将犯下滔天罪业,盗取佛珠、去救许仙的命!
*
每日照例的秉烛夜话,今日却成了两厢无语。
并非小白不想说,只是心中的千言万语无从诉,他怕法海怪他:都已经剥鳞断义、两不相干了,你与他为何还要往来?难道说这些春魇无情的焚身苦,你还没有尝够?难道说小僧耗费了七成佛力,灌注到你心间去的似海情意,还抵不上许仙认错求情的三言两语?
的确,小白也怪自己心软,怪自己没用,怪自己明明除去了情印,却下不了隔岸观火的狠心——那可是块人皮啊!当从老管家手里接过来时,小白望着满手的血淋淋,手颤得几乎都拿不住!他惊骇得忘记了许仙的绝情辜负,脑里想起的,却是数百年前他渡天劫时,受许氏先祖的莫大恩惠。
当初小白尚为蛇形,为了躲避天劫,而潜入了某个大户人家的祠堂壁龛里冬眠。不想某日却被清扫祠堂的佣人捉住,天劫在即,小白不敢妄动法力,否则随时可能叫打下的天雷劈中。户主老爷听说,喝了蛇血可以暖身,便请了杀蛇人许二,前来斩蛇放血,并给了许二一个玉杯,让他以蛇血将杯身灌满。
许二杀了一辈子的蛇,与小白哀乞的蛇目一对望,便知这是一条灵蛇,万万杀不得。于是他带着小白和玉杯连夜逃至庐州,开了一家小酒馆为生。从那以后,小白立下誓言,将来修仙有成之后,定当回到玉杯上来报恩。果不其然,在许二过世的前一天,白蛇信守诺言,带着随他修行的弟弟小青蛇一起回来了。
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他将与许仙的旧情统统都遗忘,可他答应过许二爷的承诺呢?
你若安好,你我则天各一方,老死不相来去;可你若病危,我自当水里来火里去,才无愧于天地良心!了断儿女私情是一回事,可见死不救,则又是另一回事了。小白不是那样的妖,如若他是,当年的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回到许家了。
“睡了么?”今夜是法海先打破了沉默。
小白不能答话,他的口里含着一口酒,他的玉手紧张地压在急速起伏的胸口。
对弈品茗时,他曾以半是说笑、半是撒娇的口气问过法海:“每天喝茶,你腻不腻呀?就不能陪我喝口酒?来,你我换个交杯可好?”
法海看着小白翘在杯面上的兰指,笑着假作可惜道:“唉,不是小僧忌惮佛门的那些个清规戒律。实在是小僧不胜酒力,一口便倒。到时候跟滩烂泥一样摔倒在地上,怕给小白你,平添了许多麻烦……”
可如今,要给你惹下“大-麻烦”的是我了……
小白在心头如此苦笑一句,舔了舔口中的酒,一个迅猛翻身!白衣拂袂、轻落在法海肩头,脱了袈裟的健硕胸膛,被他按着双掌、用力地压在了身下。
玉人展笑,睇眄流光,那剪着春水的黄珀眸里,满含的是倾注万千的情意。衣摆一掀,小白似是做足了准备,连袴褶都未穿,就将光裸如霜的玉腿,蛮横地架到了法海的腰上。
法海看着他,没动、也没躲,看他像垂下幽夜的幕帘一般,将浓密的睫羽合下,薄软的红唇凑了上来,将满口的桃花香气送上。四片唇瓣贴合到一起,额外洒了瞌睡药的桃花佳酿,如泉流一般涓涓地渡进口来。
为怕法海不从,小白更加深情地搂住了法海的脖子,臂弯收得紧紧。墨发罩着身下男人,气息抵着气息,他在以自己余生所有的力气吻着法海。舌尖擦摩着舌尖,津水混合着酒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