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 狼与夜枭之歌
对于接受伯克劳的邀请,桑铎发觉自己好像并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伯克劳也不能。“疲惫”也许是一个在一般朋友家借住的好理由,但是——
“但是什么?”桑铎忍不住与心中暗暗讽刺自己,“你大概是认为你和伯克劳不算,那你们现在这又算什么?感情破裂的苦命鸳鸯吗?”
当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开始思考这一设想的论据后,他使劲揉了揉前额,迫自己中断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真该死……”桑铎低声咕哝,将头侧向窗外。
伯克劳的黑色卡车还在公路上奔驰,轮胎同路面摩擦的单调声音轻易地穿过了不怎么隔音的车窗玻璃,渗进了车厢,与太平洋的橘红落日一齐为车厢中的空气染上底色。在他们的身后,中心城区的霓虹正在逐渐亮起,随巨大的条幅和探照灯光带逐渐取代那颗燃烧的恒星,占据、点亮整片天空,这座漂浮在太平洋之上的恢弘人工造物才将要苏醒。
车厢里的两个人一路上默契地保持沉默。车辆行驶的乏味噪音让桑铎混混欲睡,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话前,一栋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那是一栋八层的褐石建筑,占据了整个街角,在大门上方,装饰有一座锈蚀的金色鹿首像,鹿的眼睛?神地凝望远方,似乎带些悲伤。伯克劳的这间住所位于城区的外围,处在城区与贫民区的过渡地带。这片地区人员构成极为复杂,上至公司职员下至苦工混混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仰赖这一“优点”,不少雇佣兵都将这里作为一处藏身之地。
伯克劳的公寓在顶层。虽然已时处21世纪末,但是这栋建筑的设计师依旧固执地选择了老式的栅栏门电梯,以期整座公寓获得一种怀旧的复古氛围。也许这栋房子刚刚落成时确实神采非凡,但是随时间的推移,楼道中的墙纸与油漆逐渐开裂,悉数成为了往日辉煌的残迹。这一切都让桑铎联想起门外的鹿头雕像,闪闪发亮又奄奄一息。
伯克劳为桑铎开了门。厚实的金属门微微下沉,安静地滑向一旁,露出了还算是整洁的房间。屋内的陈设和桑铎记忆中的没什么变化,依然有一股淡淡的,来自于家具的皮革味道。唯一的不同是伯克劳的唱片架上又增加了一些新的收藏。桑铎脱下了外套,挂在了门口空出来的挂勾上。
“绿查特?”伯克劳的声音从房传来。
“给我水!‘绿查特’,你为什么能空口喝那种东西?”
“Roger~”
桑铎坐在皮革沙发里,抚摸沙发上的黄铜钉子,?言地看伯克劳将一杯水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不出所料,伯克劳的杯子里摇晃半杯翡翠色泽的清澈ye体。他深深地抿了一口,一屁股坐在了桑铎的对面。
“你还不是不打算主动说点什么是吗?”伯克劳扬起一边的眉毛,看桑铎。
“我该说的在就已经都说过了。”桑铎叹了口气,将视线转移移向了桌上的水杯,望向其中模糊的倒影。
在一段尖锐的沉默之后,伯克劳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杯子放回桌上推到一边,仿佛下定了心似的,语气坚定地说道:
“抱歉,桑铎。半年前的那件事责任在我。”
桑铎猛地抬头,看向伯克劳。那双美丽的灰绿色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自己。
“你难道真的以为,这半年的时间加上之前那些事,你一句话就算了结?!”
“我不是这个意思,桑铎!”伯克劳没想到自己的心脏还能跳得这么快,他能察觉到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恼怒正在积聚,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但是他必须要再往里丢一捆炸药,“我也不是要给什么人开脱这该死的罪名!我们只是不能再这停滞不前了——”
桑铎的不忿终于累积到了极点,随他的话一同倾斜而出,“你的原则呢?你呢?!当时你躺在病床上想把公司的维生体扯出来的子我可还记得。你原谅了我,那些死掉的人怎么办?那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你当时是怎么他妈的说出那种话的?”
桑铎能感到自己的血管在汩汩地跳动,从脑海深处呼啸而来的巨浪猛地将他拍倒,他仿佛一个落水的人,大口地吞咽氧气,但是缺氧的感觉依然难以遏制,让他头晕目眩,喉咙中发出了痛苦的杂音。
桑铎先是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一对有力的臂膀用力地抱紧了自己,几乎将自己胸腔中的空气挤了出来。伯克劳的声音在桑铎的耳边响起,带一丝忧愁:“我不会说那些漂亮话,桑铎。我只是觉得那件事的责任不该你一个人承。”伯克劳深深地吸气,将嘴紧紧贴在桑铎的头上,感受怀中之人的颤抖,“我已经逃避了久的了。”
伯克劳的心脏有力地跳动,慢慢让桑铎找回了呼吸的节奏。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支离破碎的思绪难以阻止成语言,他觉得事情不能就这结束,只能保持沉默。
伯克劳半蹲下来,两只手抓住了桑铎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希科,!过去半年了,别再折磨自己了。你该恨的是被你救活还反咬一口的伯克劳??梅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