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纵跌落地上。
久久无法回神。
挂钟滴滴答答,素色花瓶里的插花被风吹摆。
她麻木地划着通讯录。
最终给裴润拨了出去。
温纵:“裴老师,您最近还好吗?.我现在在英国, 就快回去了。”
裴润那边默了一会儿。
“温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有种可怜她的意味。
温纵咬紧下唇,竭力克制情绪。
“老师,您知道我跟秦家有什么关系吗?”
“.”裴润长长叹口气, “温纵, 你就不该去那什么旅行的。”
温纵:“老师, 您只要把知道的告诉我就行,我有决断。”
许是因为昨晚的暴雨, 这边信号不是特别好,通话声总夹杂雪花碎片音。
裴润开始讲述:
“当年秦楚朗, 也就是叶家你那个伯娘的哥哥,他为了你母亲跟家里闹翻, 然后带着你母亲出逃。
那时候你母亲在尚城没有名姓, 秦家本来很器重你父亲,但那件事之后就他就成了秦家的一块伤疤,没人再提。
再后来就是你被叶旭带回尚城,把你养在叶家。估计就算是秦楚红, 也不清楚你的身份。”
温纵第一次在外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父亲的事。
这名词遥远得好像上世纪的收音机中飘来的,从未有过真切的实感。
“那现在呢,老师,叶.昀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呢。”
这名字在她口中格外艰涩。
其实心里早有了猜测。
到底还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电话那头只有重重的叹息声。
“叶昀与叶家关系不怎么样,相信你能察觉,按叶昀的性子,他只要回国,一定是要回去报仇的,但是叶家毕竟有百年的基业,即便衰颓,还有秦家这一层姻亲,何况秦家高.干这么多.”
温纵喃喃,“所以,我是他的一个筹码?”
声音轻得刚出口就散落在空气中。
裴润:“温纵,我到底在这世上活了七八十载,有些事不必言之于口,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有她一个跳梁小丑,没有过一丝怀疑。
窗外一碧万顷,晴空无云。
温纵深吸一口气,“我都知道了,老师,谢谢你,我会尽快回国的。”
裴润很着急:“温纵,你想好要怎么、”
温纵没心思再听下去,挂断电话。
视线聚焦到房间内。
没来得及展平的被单上还有欢谴的痕迹。
浴缸里的水早已凉透,只留下浅浅的浴盐的青色。
温纵走到浴室,重新洗了个澡。
在行李箱角落里拿出这件旗袍,本以为没机会再穿上的旗袍。
坐床上等了会儿,因为昨夜大雨刮倒许多树,机场停飞了几班飞机,包括最快回国的那趟。她顺便随手选了一班去其他城市的火车票。
收拾行李时看到箱子内夹层里的钥匙和合同。
随手翻了下,是上次叶昀送的山头古堡的东西。
银质钥匙是典型的中世纪制式,顶部雕镂着繁复的纹路,一弯月牙被云纹的翅膀包围。
钥匙大概只是一种象征,被氧化得严重,有些发青黑色。
合同上龙飞凤舞签了他的名字。
心里有一块原野,没有焰的暗火烧过去,只剩光秃秃一片。
温纵不自觉将手指放上去。
纸上洇了几点水渍。
直到门外有人敲门,她才惊醒,缩回手。
刚才叫的侍者到了。
她提着箱子把东西交给他。
退回房间,将合同和钥匙一并放到他书桌上。
随手拿了本书压上一角。
洗了把脸,站在窗前向外看时瞥见酒店侧厅的玻璃花房。
在花房不知等了多久。
原以为叶昀会先回房间再找过来,没想到他径直过来了。
温纵于是笑盈盈把决定告诉他。
叶昀显然有些惊讶,但旋即恢复常态,“君君,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是的,叶昀,我都知道了。你看,你本来就是要利用我牵制秦家,打击叶家,现在叶家倒了,我也没什么价值了,就此分手吧。”温纵从包里拿出这张缺了一角的纸,推到他身前。
“真是造化弄人.你昨天想毁掉它的吧,谁知昨夜暴雨,这块区域断了半分钟的电,偏巧就在你启动机器后没几秒。”
叶昀似乎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君君,不要跟我赌气。”
温纵扭头看向身旁伸出的花枝。
在褐色陶盆里破土而出的铃兰静静招展,粉色小花.苞,甜香清浅。
上回在婚礼上,伴娘向外抛洒的花里就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