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昼没好气道:“这不是秦姑娘么?”
柳全唬了一跳,定睛细看,还真是秦姑娘的衣着,但那神态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秦姑娘其人,看起来纤弱,但立在一边自有一抹英气。而这画里的女子过于柔美,气质实在与真人相去甚远。
在公堂之上威风凛凛的秦姑娘,在自家少爷眼里竟然是这种情态?!
柳全越看越别扭,支吾一阵。
“这……只是个背影,小的哪里认得。”顿一下,又道:“可是少爷,您为何要画秦姑娘?”
韩昼似是也没想通这个问题,方才只是想到了就信手描了几笔。
他愣一下,凶巴巴呛道“本少爷想画什么画什么,不行么?”
“行,少爷您画什么都行。”画自个儿的出浴图都没人敢说个不字。
柳全心中腹诽一阵,忽然眼睛一亮,眼巴巴地提议。
“对了,少爷。您看您这多少年也不正经画个人像,眼前既画了,不若将这幅画赠予秦姑娘?这可真真是千金难求的稀罕物,秦姑娘肯定喜欢。您要是答应,小的这就给您跑腿送去!”
柳全努力地撺掇着,韩昼闻言,心里有些痒痒。
柳全说得倒也是实情。他从不为人作画,上回与好友端午佳节去兰芳阁吃酒,里头的花魁谢姑娘曾提出,那日酒水全免,她再添百两银子,求他为她作一幅小像。
要说谢姑娘也是极美的美人,风姿绰约,才情拔丛出类,画作小像应当也是极美的。
可韩昼说什么都不愿意。
即便谢姑娘随口就能yin出旷古奇绝的诗词来,可在他眼里,她依然是被禁锢在红尘中的俗人,仍做不了他的画中人。
韩昼再看手底下的这幅画,却忽然觉得笔触粗糙,意境浅薄,哪哪都是瑕疵。柳全还在一旁期待地望着他,他却将画撇去一边,又像是没了兴致。
柳全见自家少爷竟不为所动,暗暗着急。他又暗自思索一阵,眼珠一转,故意重重叹了口气。
“哎,少爷不送也罢。上回少爷帮了秦姑娘,秦姑娘说请少爷吃茶,结果这碗茶到现在还没个影儿,少爷哪能上赶着还去送画呢。”
韩昼闻言一愣。
对啊,这几天过去了,也不见她递帖子过来邀请他,该不是那日她信口胡诌打发他?
韩昼有些不悦:“你怎么老提秦姑娘?”
柳全心想,只准你画人家,还不许我提两句?
然而他只是笑笑,“距那天堂审有几天了,我就寻思,秦姑娘什么时候还少爷人情呢。许是秦姑娘事多,忘了这茬。左右少爷今日无事,不如去秦姑娘那转转?”
韩昼一听这话更是气不顺了。她有多忙,这事还能忘?!
被遗忘了的韩昼来了脾气:“不去。我就看她什么时候想起这茬来。”说罢就甩了袖子往里屋走去。
柳全见状不由暗自懊恼。眼看着自家主儿那高傲的气性上来,今日无论如何是没法被他带着去见秦山芙了。
“这……既然少爷不愿去。”
柳全讪笑两声,豁出去了。
“那……小的能去么?小的今日告假。”
韩昼闻言猛地刹住脚步,难以置信地转身望他。
“你说什么?!”他两步凑他面前,瞪大了眼:“你为什么要见她?你该不是对秦姑娘——”
“不不不,小的哪敢啊!”眼见自家公子误会,柳全连忙摆手告饶:“少爷误会了。实在是小的有事相求于秦姑娘。”
韩昼不信,“你有事求她?你能有什么事?你有事怎么不求我呢?”
柳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就算是告诉少爷,少爷恐怕也得找秦姑娘。”
“嗯?!”
“唉,倘若是寻常琐事也就罢了。只是小的这次要请托秦姑娘的,是一件棘手的人命官司。”
“人命官司?!”韩昼大惊失色,“莫不是你……”
“不不不,少爷想岔了!”柳全又急出了一头汗,“是小的先前认识的一个熟人,名叫蕊环。一年前她因一桩杀人案被押送入狱,被判斩刑,近几日已被押往知府大牢,就等知府核实案情,如无意外,怕是一入秋就要问斩了。”
韩昼一听,这果然不是小事,又道:“这么大的难处,你为何不早同我说?这案子是谁审的?该不是我爹?”
“不是老爷的案子,这案子是玉卢县的县太爷审的。”
柳全唉了一声,“蕊环老家在白临县,丧父之后母亲就将她带去了娘家玉卢县,一直随母亲在那给人打零工,自此没了来往。小的最近才知道她犯了官司,然而为时已晚,这案子已经递到了知府衙门。”
柳全皱着脸苦笑:“小的人微言轻,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点脸面犯不上咱们老爷去给上头打招呼。所以这才想到秦姑娘。指不定秦姑娘接了这个案子,蕊环就能全须全尾地脱困呢?小的也筹足了银钱,所以这才急着要去见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