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夫:“年纪大了就不怕烫。”
刘一漠发出似懂非懂的“哦”声。
“好厉害,我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都拿不住热杯子的。”他感叹道。
这句话像一把剑,刺进了罗尔夫的心里。
他知道确实是有很多小孩子怕烫,璘小时候吃个烤鱼都要吹好久,更别提一辈子无风无浪、生在和平年代的刘一漠。
罗尔夫开始具体地感受到,刘一漠就是个小孩子,又从“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感到了一丝遗憾。
他说不清楚这酸楚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还是来自于刘一漠本身。
“但是!变成血族之后还是拿不住哦!”刘一漠像是有点不甘心般地说,“明明很喜欢热乎乎的东西,但是碰到开水还是会痛,感觉真的很亏。”
罗尔夫:?
亏什么?
亏在变成血族了还怕烫吗?
不,说到底罗尔夫从来没有听说过血族怕烫的,所以原来血族也是有这种痛觉的吗?
罗尔夫一时间没明白刘一漠的逻辑,只觉得刘一漠简直像个小小孩一样。
“……”
他沉思了会儿,伸出左手朝上翻,示意刘一漠摸摸看。而刘一漠向来是个随和的孩子,别人让他摸手指,他也就真不带脑子地摸了上去。
那是一双,老茧破了又生老茧的手。
从掌心到五指都遍布着磨白了的各样痕迹。有些是日积累月磨出来的;有些是一时老伤治不好,从此就留了好大一个痕在面上;还有些是伤到了骨头,上面的肌肉就歪了,在多年的恢复中肌肉错位产生的纹路。
刘一漠感觉自己像在摸一块古老的战争遗碑,不知不觉间呼吸都变得小声了些。
罗尔夫的手很大。
很粗糙。
有些扎手。
但是表皮是十分宜人的温暖。
“哦哦!”刘一漠摸得开心。
罗尔夫心情复杂,他端详着刘一漠的神情,觉得一切都奇奇怪怪的。
表面温度三十九摄氏度,是会使得血族心情愉悦的温度。在很久以前,猎魔人们会用这个温度来制作狩猎血族的陷阱,一些血族也会为了贪恋这个温度而让自己的仆从反复地发烧。
而现在罗尔夫却在喝热水之后,拿捧杯的手去哄小血族开心。
【这年代真的怪。】罗尔夫心想。
“是老人家的手!”刘一漠眼睛亮亮地,“感觉和外婆的手有点像!”
“嗯?你外婆也有这么多老茧吗?”
“嘿嘿,不是不是,是感觉,命运上很像。”刘一漠的声音十分柔和,像是在看什么很遥远的东西,眼睛流动着一点青光,“是很辛苦的老人家,但是很柔韧。从苦难的年代走来。”
“……嗯。”
罗尔夫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小血族还有看到「命运」的能力,更加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狗毛过敏的人被迫去牧场领养一只小狗。一开始只以为是天大的麻烦,结果见面之后却发现小家伙不仅很可爱,而且自己对其并不过敏。
这显然是优点,最起码让整件事变得不那么折磨。
但是紧接着又发现,这小狗狗是新品种,不仅智商高而且寿命长,智商高到可以藐视自己、寿命长到可以送走自己。
罗尔夫现在就是这种复杂心情。
相传,在不朽者中有一部分可以感受「命运」,这也是一种该个体相对可靠的象征:命运女神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样貌展现给邪恶之人。
唯有能够保持中立的智者,才有资格窥见命运的一缕。
这意味着刘一漠未来绝对是一位理性的血族新王。
但是这样的个体往往过于超脱,有时会显得不通人情,甚至残忍。毕竟命运本身就是残忍的……
罗尔夫决定换一个话题,他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逃避,但是也绝对说不上轻松。
他意识到刘一漠不是一个可以用摆烂来糊弄的孩子了。
“你外婆还好吗?”他随口问。
听到这个,刘一漠愣了会儿,抽抽鼻子,说:“两个月前走了。”
“……………………”
罗尔夫又痛苦地抱住了头。
璘一直在注意两人的互动,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得也跟着尴尬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几分钟才缓过来。
【真的逊啊老爹。】
他走过去牵走刘一漠,示意他跟自己到厨房去一下,有些事情要交代。
璘边走边说:“别和我老爹一般计较,他有的时候是有点像茶水小妹。”
“茶水小妹?”
“哪壶不开提哪壶。”
“诶?有吗?”刘一漠震惊,“我感觉罗尔夫哥哥还挺好相处的。”
璘露出了一个十分微妙的表情。
他酝酿了许久,最终心里想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拍了拍刘一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