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陵转头看他。
“我没事,”他轻声说,带着一直以来安抚的意味,“你不要动手,他们破解契约安全锁了,你不能卷进去。”
他抽了一下自己的手,韦安揪着他的衣服。
归陵朝他笑了,他笑起来很温柔,在那双眼瞳一直以来的疏远之后,是非常非常特殊的东西,韦安所知道的言语无法形容,因为都是关于权力和毁灭的语言,他只知道极度珍贵。
他一塌糊涂人生中好不容易找到的,最重要的——
“接着会有点痛苦,”归陵朝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我会结束这件事,把你弄出去的。”
他再一次抽回自己的手,这次韦安没抓住。
韦安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发寒,胸口的疼痛非常真实,身体发抖,那是一种非常恶心的恐惧感,自从他在更年轻时被那个拥有他的家族摧毁,他没有再真的恐惧过什么了。
不是因为什么诡异的东西而害怕,这恐惧深入灵魂,能以无法想象的恐怖的方式摧毁他。
他手心里的这一点暖意,唯一一点……他自己的东西,好像他灵魂的一部分,再次被放在刑架上——
他不能接受,想都不能想!
归陵绝不能这么毁掉,他不惜代价,只有这一点——
韦安注意力的一大部分盯着梧桐号的屏幕,归陵已经把权限全部开放,所有升级的方向和类型都写得很清楚。
虚无之海上深域系统处于极度的躁动中,那条巨大的蛇张开眼睛,如此恶意,充满了尖锐的东西和血腥气,这是他的内在。
他看着那些信息,死死抓住,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必须变得更强大!
这一刻,韦安非常清楚地回忆起大祭司的名字。
在历史书里,某些古代的电视剧里会有。他说他是第三百二十九代,神荒毁掉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祭司们进行某种改造,寿命比普通人类长——虽然很多死于谋杀——但他们仍是人,是会死的。
韦安看着他们,他非常确定,这些人是从神荒时代活到现在的。
饲神殿的权势者不惜一切代价追求永生,他们做到了。
那时到现在超过了一千年,他们在这片空间深处的世界活着,通过某种神秘的身体改造,一直活着。
周围感觉很不真实。
这种“神躯”的植入有等级,后面还有一群被波及的贵族,此时在慢慢长回来。
很多只在地面长出一指长的rou芽,旁边的人还会随便地踩到它们,有仆人在做一些基本保护。
这里人类的身体被拆得那么碎,以“汲取神力”,但即使变成了这样,仍有着牢固权力的规则,好像这才是永远不变的。
归陵站在“神座”前面,低着头,好像不想坐上去。
韦安始终觉得这是个非常脆弱的人,太温柔了,经受不了这么多的黑暗,可是他永远一个人在那里。
几个身材高大穿着神殿袍子的人走到归陵身后,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真到了这种时刻,整件事情显得很野蛮,原始,一点也没有王朝核心的格调。
它就是最原始人类肢体上的强迫,没什么神秘的法力。
那些人抓着他的手臂,再用力压住他的肩膀,死死把他按到那张“神座”上。
他身体里存在了数千年的契约已变成了毫无底线奴役的锁链,把他困住,他无法移动,只能接受一切。
大祭司走过来,韦安看到那人吸了口气,表情兴奋。
“我一直很喜欢这个过程。”大祭司说。
这时也有两个人走到韦安身后,想把他往后拉。
韦安猛地挣开,但这些人显然对一切反抗动作很熟悉了,他刚抽回手,就感到有个什么东西突然套在他的脖子上。
是从空间深层出现的,根本来不及反抗,梧桐号跳出一个框来,警告他有额外不合法契约了。
这个飞船他妈整个界面全是警告框。
一阵巨大电流般的东西击中了韦安,他知道电击的感觉,很像是,但更尖锐。
他倒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来,舌头咬破了,嘴里都是血腥味。
大祭司转头看他,微笑道:“你们是朋友吗?”
韦安呆了几秒,说道:“我们是……大学同学。”
他看着那几乎达到了永生的怪物,这个王朝权力的核心,他尽可能表现得镇定,他一直都擅于撒谎。
“我只想这时候在旁边陪陪他,”韦安说,“我会劝他……照你们说的做的,不用对他这样吧。”
“看来关系不错,我一直觉得我们的‘神明’身边要有人能说说话,不然会很寂寞。”大祭司说。
“他人很好,”韦安说,“我们在寒鸟也是想活下来,他一直很听我的话——”
“我将要举行缚神仪式,承受的必须是他自己,普通人类不能触碰神明。”大祭司说,又朝他微笑,“不过结束后你可以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