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羡就笑着站起身,一副厚脸皮的无赖样,一点矜持风雅的模样都没有了,把伞撑开,塞到戚慕手里,又转身走到戚慕前面,弯下脊梁,像是弯下了他所有的骄傲与理想——
“上来,我背你过去。”
雨有点大,台阶下的水积的快要慢过鞋跟,季子羡眼里都是笑意,“你不是最讨厌下雨天吗?因为脚踩在积水里会把鞋袜弄shi了,你说,会不舒服。”
戚慕一巴掌拍他背上,“你这人,故意恶心我呢,背屁背,滚蛋!”
刚抬脚准备踩污水里,就被季子羡拉回去了,“又不是没背过,你以前在外面喝高了,哪次不是我背你回去的。”
一个没意识,一个有意识,能一样吗?
戚慕踹了对方一脚,又上前勾着人的脖子,把人往雨幕里拉,“羡啊,撒娇这种东西,撒一次管用,撒多了,哥可就免疫了。”
“谁才是哥?没大没小的。”
戚慕带头哈哈笑,两人一边笑,一边依偎着走,就跟以前一样……
黑色的大伞撑在两个人的头顶,雨势有点大,雨水敲击伞面的声音,恰到好处的遮掩了某个人抑制不住的心跳。
季子羡步伐缓慢,真希望可以就这样和戚慕一起走到世界尽头………
最后临上车时,季子羡一手撑着伞,一手撑着车顶,在戚慕没注意的时间里,停顿了一下,伞檐微微抬高,隔着浓重的雨幕,和对面楼上窗口的某双眼睛对个正着——
苏牧呈深呼几口气,才转过身靠在墙上不再看他们。
他该高兴的,高兴季子羡这个人还有救,高兴他的那些话起了作用,这人的脑子算是没有被情爱二字给糊死,这样,待在阿慕身边才不会给他惹麻烦。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痛呢?
除了嫉妒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疼的快要无法呼吸的东西,还有什么?
季子羡看到人躲开,嘴角轻轻勾了勾,那是胜利者的姿态,和对悲哀者施舍般的怜悯——如果我不可以,那么,你更不可能。
所以,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
……
戚慕的电影终于开机了,季子羡经过那一次好像终于甩脱了某种束缚,卸下了自己为自己安上的枷锁,变得独立而有魅力,像一块被蒙尘的璞玉,终于擦干净露出了本来的剔透本质,他能心平气和的又去找了一次苏牧呈,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再也没有针锋相对过,也能按住乔正析志不在此,心不在焉的胡闹,以一个导演应有的威严,可了劲的折腾人,一遍不行,就十遍,百遍……总能把人折累了,折腾听话了。
但他到底不是戚慕,对乔正析这个人有时候还是压制不住,那天他原本是想去找男主演何墨川再给人分析分析角色的,就看见季子羡那么一个温雅的人,竟然被气的直接摔了手中本子,对着人大吼大叫,“你到底来干什么来了?能认真一点吗?你那是送人还是送葬?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连眼神都不愿意跟人对上,那可是你暗恋了好几年的人,这次送人去边境,人家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你懂吗?那意味着此次一别就有可能是永别!”
在场的人都被导演吼的一愣,他们大概都没见过季导发过那么大火,戚慕原本也不想管,但是看了看不远处租用的直升机,螺旋桨还在轰隆隆的转动,这每一分每一秒可都是钱啊!这大概是乔正析最后一场戏,看着不像是演不好,就像是故意在等着什么人………
又往那边走了两步,就看见乔正析穿着警服,戴着警帽,站在一对警员列队里,低垂着眉眼,帽檐遮住,看不清表情,但是越握越紧的拳头,一动不动站着挨骂,没反驳,也没反抗,表示了他有多愤怒,又有多压制。
戚慕站着看了一会儿,心说,这小孩好像真是长大了。
他走过去,给季子羡端了杯茶,“发那么大火啊?”
乔正析原本低着的脑袋听到他的声音,猛的抬了起来,内心涌起巨大的惊喜,让他忘记了所有的难堪,握紧的手不自觉松开,嘴角上扬了一下,又快速地落了下来,只眉眼沉沉的,静静地看着那个人,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他第一次演戏,非科班出身,虽然好像也私下里上过表演课,但到底是个全新的新人,得慢慢来。”
季子羡看见他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个玩票的富二代会撩挑子不干,毁了戚慕的心血。就点点头,“没事,我等会再给他讲讲戏,你怎么来了?”
戚慕往导演专用马扎上一坐,轻轻晃了晃翘起的长腿,“觉得好玩,来看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他全程没有给乔正析一个眼神,但是对方好像就知道他是为他来的,刚刚还是难搞的刺头,后面乖巧的让人难以置信,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之前落在女主角身上送葬一样的眼神,后来全是符合要求的沉静而隐秘的情绪。
他静静地待在送别的青年警员列队里,根本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直到直升机起飞的那一刻,情感突然忍不住爆发,他冲出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