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渊大喜过望,推门小跑出去就想与傅云遥分享这个好消息。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当初他答应了傅云遥等找回真身就不再用清离的身体。他的脚步倏的慢下来,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脑子里该有什么想法。
宁长渊是在月桂树下找到的傅云遥。院落里静悄悄的,他就坐在那里,并未束发,发丝披散在雪衣之上,端着一张玉白面孔,俊美不似凡间之物。他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好似一尊坐了几百年的雕像。
在他身前,放了一把剑。宁长渊走近了,看清是渊虹剑。他不由想起百年之前,思无邪一场荒唐的月桂赠剑。
恍惚之间,傅云遥的身影竟与百年前重叠起来。
听到脚步声,傅云遥慢慢回过头来。这一眼,好似穿过了七百多年封尘岁月,鲜活送到宁长渊的心底。
白衣青年一言未发就那样看着他,宁长渊突然心念一动,想起傅云遥从来没喊过他清离,难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清离?
傅云遥沉默地看他一会儿,开口道:“你的真身是江无送回来的。”
虽然宁长渊已经猜测到了江无的身份,可这话从傅云遥口中说出来,还是叫宁长渊愣了一下。
“当初他没有再回珈蓝,将你的真身带走,与你的真身一起在寒武玄冰洞被封了七百多年。”
说到这里,傅云遥垂下眼睑,将眸底的情绪敛去,而后缓缓站起身离开了。
他将这个抉择抛给宁长渊,要他自己做选择。
宁长渊懂了,他平日嚣张惯了,暗下早已树敌无数。可他是珈蓝战神,旗下几员大将,势力强盛,无人敢轻易招惹于他。当年他亲手遣散了思无邪的各方势力,成了孤家寡人。琼城霍乱后虽然元气大伤,但战神威名尚在,那些个牛鬼蛇神也不敢轻易行动。可是他若一朝彻底山倒,必定被那群人扑上来啃食的残渣都不剩。那时候,玄思若是将他的真身带回珈蓝,那群人想尽方法也会将他挫骨扬灰,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玄思竟然是在保护他吗?
想到当年的身着的紫衣的棠花少年竟带着他的身躯在寒武玄冰洞被冰封了七百多年,宁长渊的心头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一片寂静之中,宁长渊感觉到了什么。他别过脸去,看见身着紫衣的青年正立在不远处同样看着他。
·
傅云遥坐在屋里,窗户开着,大片天光泻进来。可是不知为何,他所站立的屋子一角还是暗沉沉的。
纤长的手指轻轻擦过渊虹剑的剑鞘,傅云遥一点点拔出剑鞘,锋利的刀面上映照出他过分苍白的面孔。他低下头,一点一点擦着渊虹。动作很慢,像是在与时间做无望的拉锯。
过了半晌,他轻轻将剑推入鞘中。行至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只亲手雕刻的雪梅花,他捡起一只毛笔,蘸一点墨水,在白纸上写字。一笔一划,落笔并不像从前沉缓有力,微微波荡的笔痕败露了他的情绪——
今日,雨。
他放下纸笔,脑袋很疼。可比脑袋更疼的,是他的心脏处好像锥刺一样被什么东西恶狠狠地凿着,凿的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暗下来了。
他不会回来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傅云遥突然有些后悔,他就不该告诉宁长渊玄思的事情,如果他不告诉他,那么......
傅云遥自嘲的笑了笑,他看着纸上的几个大字,陷入了痛苦的沉默之中。
突然,一只手将他看的发怔的白纸抢了去:“外头太阳这么大,怎么会是雨?”
傅云遥猛地抬头,正对宁长渊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孔。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你为什么......没走?”没和他走?
宁长渊目光矍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睛里有幽火在烧,好像猎人盯到了势在必得的目标。他轻轻笑了一下,将那份侵占性掩去,挑了挑眉道:“我有一样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到。”
傅云遥想问他是什么东西,他会帮他得到。可开了口,只是说:“好。”
·
晚饭的时候,子逍破天荒没有顶他,还用一种“还算你识相”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
饭桌上,宁长渊格外殷勤的不停给傅云遥夹菜:“这红烧rou肥而不腻,尝尝。”
“这笋片也好吃,我在后山挖的,后山那里长了一大片春笋,你要是喜欢改天我们一起去挖。”
“还有这黄花菜,隔壁大娘送的。可香了。”
他都没给傅云遥尝一口的功夫,就已经给他夹了大半碗的菜,看的子逍一阵作呕,扒拉了两口饭就滚蛋了。
傅云遥慢条斯理地尝了尝:“很好。”
宁长渊顿时喜笑颜开,心里甜滋滋的,好像这一桌的饭菜都是他做的似的。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请隔壁家在镇上做大厨的人来掌勺,看傅云遥喜欢,这钱没白花。
傅云遥放下碗筷:“春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