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鹭山离开的那日,宁长渊得到消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他跃到高楼之上向下俯瞰,似乎还不能相信眼前这一幕。
十数万人齐卸甲,露出他们来时所穿的素色描金白袍,有风吹来,白袍迎风招展,一派洒脱自然的模样。
人chao似水波向外流动,一片苍茫素色之中,宁长渊目光捕捉到一个身影。
那人似有所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难以说清道明。
身侧人流涌动,青年身负长剑逆流而立,一张超凡脱俗的脸上表情淡淡。
他们离得太远,宁长渊只辨认出他的口型:珍重。
傅云遥目光沉沉地望他一眼,瞳孔之中千万般情绪激涌,宁长渊读不懂,却见傅云遥转过身去,他大喊道:“哎傅臻!傅臻你别走啊!哎——你别走啊——”
人流之中,转身离开的青年脚步一顿,宽袖之下默默捏紧拳头。他终是没有回过头来,与其他师兄弟一同离开了。
宁长渊顺着长廊一路奔跑,最后在围栏尽头停下,眼睁睁看着那数十万人远去,而傅云遥的身影早就不知淹没在了哪里。
天鹭山门退战之事对他们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原本听从隆华安排负责看守南境三城的郑家叛投蛟龙,东境大片疆域还在敌方之手。一时之间,他们犹如笼中之鸟,被三面夹击。
不过几日,又有噩耗传来。蛟龙派兵奇袭天鹭山回山队伍,天鹭山门损伤数万,蓝鹭真人与多位大能殒命。
洪荒恶兽气焰更为嚣张,青轲率着鬼族大军退守荒山,不少原本与他们商议好一同北上的世家仙门也纷纷效仿鬼族开始观望。
又一封毁约信传来,隆华一把撕了信气的直摔东西,怒骂不休:“世间当真有这么多的忘恩负义之辈!”
宁长渊抱着剑半个身子淹没在Yin影里,他早有所料,只是没想到这冷不防放出第一箭的会是天鹭山。恍然间想起那晚月光之下青年背转离去的身影,他突然明白那一声珍重到底是何意。这一别,或许就是再不相见。
太昊单手扶额靠坐在座椅上静静听下头的争吵,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透露出一丝疲态。他总算是想明白了:“谁赢他们就跟谁。”
那日忧心忡忡的众人不欢而散,太昊将自己锁在房中三日三夜,谁也不见,亦不许任何人踏入,每日侍卫送到门口的饭菜原封不动。
三日之后,宁长渊突然得到传见。
太昊将所有人召集在一处,身上穿着的还是那日分别时的旧衣。目光矍铄,口吻是孤注一掷的决绝:“既然无路可退,那就死战到底。”他手指向沙盘,迅速部署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们都不要了。这个峡口暂时还不能丢,但是不必太耗兵力只需守住七日即可,齐将军你通知慕白叫他留下一千人把守,其余兵马全部调回来。”
齐老三道:“这个关口前对方有三万人,只留一千人要守七日,这是不是......”
太昊斩钉截铁道:“我的师弟我最了解,就算只给他留一百人他也能守住。”
“镜尘你传我令去截住玄思与东航将人马全带回来......”
只见太昊大手一挥,几乎是要将这七年呕心沥血打下来的半壁江山全部抛出去。面对太昊如此疯狂的决策,在场众人却并无多少疑议,多年来的并肩作战,能支撑他们走到现在的是彼此间的信任,更是出自对太昊的信任。他做出这样的安排,一定自有道理。
宁长渊思索了半晌,突然灵光一闪,想明白了太昊这孤掷一注的背水一战。
七年鏖战,不光是他们损失惨重,洪荒恶兽的兵力早就消耗殆尽。之所以僵持了这么多年,绝大部分原因是诸多人发自心底对蛟龙的畏惧,不敢与之对抗,反而沦落为蛟龙的爪牙,与他们自相残杀。若是他们能杀上珈蓝,手刃蛟龙,或许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太昊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每一个人脸上,语重心长道:“诸位,这一路走来,我们当中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失去了爱人,每日都有战友离我们远去。前些时日还与我们在酒宴上把酒言欢的贺扬贺将军,也已经不在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洪荒恶兽!事到如今,除了一条命,我已经没有别的可以牺牲了。这最后一战只有一个目的,也只有一个途径,就是杀!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杀上珈蓝,杀了蛟龙!杀光那些无恶不作的洪荒恶兽,为我们的亲人、为我们的爱人、为我们死在战场上的上百万的兄弟报仇雪恨!来年今日,我们要用蛟龙的血为他们祭奠!”太昊伸出手,问众人,“做好准备了吗?”
他身侧的隆华率先伸出手去覆在他手上,紧接着镜尘......一个又一个人将手掌覆上,众人目光矍铄,燃烧着赢则生,败则死的决心。
诚如太昊所言,这赌上全部的最后一战的确没有任何战略部署。就连太昊自己,也披上了金盔银甲手持□□冲在第一线。
失去了所有约束的宁长渊更是犹如脱缰的野马,哪个关口最凶险他就越往哪里冲。他独辟蹊径从西线进发,直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