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被漫长光Yin无声打磨着的礼物,在那个人离开了之后,终于送到了他的手中。
界碑上两列字,清晰仿若昨日。
大胤,顾怀泽,安野,胤历二三三年。漠康,……
他没有再看下去。
当年他赶回启风驻防,是顾怀泽带着使者,去跟漠康和谈。这座界碑,是顾怀泽替他们两个立下,刻上了他的名字。
国仇。家恨。
怎么可能消停?怎么可能散尽?
开什么玩笑!
安野的手指几乎要陷进剑柄,他闻到烽烟烧起来的味道,从这座界碑上燃起来。
愤怒。久违的愤怒。终于在一刻扑上来,吞没了他。
他的血在烧,烧到他的指尖,握紧了剑柄都没有办法平息那灼烫。像是要焚尽了他,剩下的灰烬也在叫嚣着,要给那个亲手立下了界碑的人复仇。
要把那些夺走了他的亲人的、践踏了这片土地人都驱赶出去,杀净!
安野慢慢抬手,举起剑——一剑劈过界碑旁边的地!
狰狞的一道剑痕,翻出土地的伤,像是要碎裂那界碑。
安野冷笑了声,收剑:“进兵!”
微弱的光映出了天边一角。漆黑转向灰蒙蒙,又一分分明朗起来。柔暖和煦的光落下来,罩住大地上一切。
天亮起来。
一个士兵拉着一串捆上了的敌军,一脚一个,麻溜地把人踹下了深坑。
借着顾怀泽留下的奇诡城门,和满城的机关陷阱,他们把雁沙城里万来的敌军杀了个措手不及。配合着商定好的战术,迅速地拿下了这座城,在天亮前结束了这一场仗。
敌军跑了一小股,在一开始的奇袭和后续的战斗中被杀了一大半,末了剩下的那些,几乎全投了降,眼下在深坑里呆着。
唐哲蹲在那个巨大无比的坑边上,打量着坑里的人,不由地又感叹,顾将军真是深谋远虑,连装战俘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这坑和城防一道被建起来的,也是城防的一部分。却因为奇深奇大,周围又布着机关、障碍,里头的人根本没胆量冒着弄死一坑人的风险往外爬。被用来装战俘自然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忽然听到一声轻笑:“顾怀泽的谋虑,可不是又深又远么。”
唐哲一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话说了出来。他飞快地回头,看到顾玖之和薛逸站在他后面。一人沾了半身的血。
唐哲舒了口气,露出个耿直到有些傻气的笑。
旁边有士兵匆匆跑过,看向顾玖之和薛逸的眼神已经变了,恭谨又崇敬。
顾玖之冲着唐哲点了点头,回了他个笑,再一次望向东边。
薛逸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笑了声:“小师弟,怕了?”
顾玖之把眼神收回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薛逸,一挑眉:“大师兄,你可别把自己的感觉强安到别人身上。”
薛逸装出个有些惋惜又有些惊讶的表情:“这话可不对了,小师弟怎么能是别人呢?”
“大师兄,你承认是‘强安’便好。”顾玖之语带嘲讽。
“小师弟,你承认不是‘别人’便好。既然是一家人,就该说是我了解你关心你,怎么能是‘强安’呢?”薛逸语气里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嘲讽。
顾玖之冷哼:“了解我之前,先了解你自己吧,大师兄,我可真担心你这吹牛不带个围篱的,回头把自己给飘了回不来。”
“那总归是好过小师弟你这嘴硬的浮不起来。”
……
这两人一句话不对头就开始互嘲,吵了几句就伸了手相互着过招拆招,一边还不忘继续冷嘲热讽。真像是不把对方按到地上再爬不起来,就不算罢休。
唐哲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更不知道他是该劝着还是该听着。
还没等他纠结完,就看到这两人一同停了下来。
薛逸抓住顾玖之的手,又被她反手握住。
他们望向一个方向。
城墙上想起了一声响亮的鸣金声,紧接着探出来一个脑袋:“将军!烽烟燃起来了!止戈——不!漠康!”
顾玖之和薛逸对视了一眼。
薛逸扯开嗓子:“整兵——”
顾玖之转向唐哲:“唐将军,麻烦带着你那一队人守住雁沙。”
唐哲惊呆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
顾玖之根本不理会他,径直往下说:“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守不住……”她笑了笑,“一把火烧了便是。南边的布置还有用。横竖雁沙都要启用‘特情方案’了。”
“你们……你们这是打算?!”唐哲终于把一句问话憋出来。
顾玖之已经翻身上了马。薛逸站在她身边。他们面前,是万人的骑兵、步兵。
统共一万五的士兵,分到唐哲手上三千,剩下的一半跟着顾玖之、一半跟着薛逸。
唐哲前一日看到这个分配,倒是没什么意见,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