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和十八里村的两位同窗共同上京赴考,怎料途中忽逢大雨,三人慌不择路下跑到一处破庙中,好不容易停住,望向外头只见得乌云翻涌,狂风乱作,雨点似倾盆,噼里啪啦打落而下,砸得头顶房盖咚咚作响,好似下一秒那久未修缮的破瓦盖顶就会被敲穿。
其中一位同窗张琳咒骂道:“这贼老天!出门时分明还好好的,这会儿子倒下起大雨来了!”
另一位许颂也是骂骂咧咧,却是庆幸道:“好在找到处破庙可以避雨,否则依照外头这般雨势,我等怕是还未上京,就先死在这路途了!”
李思是个沉默性子,嘴巴又笨得紧,并不参与进去他二人的谈话。他方进来,首要的便是先摸摸胸口,看看那二两银子是否安在,直到手心触碰到坚硬沉淀的重量,这才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这是自家老母多年来省吃俭用才节俭下来的,拿来给他做了赴考路费,里头暗藏着的是母亲的期盼,盼他此次上京赴考能考上榜,光宗耀祖。这都是心血,可不能丢了。李思暗想着,又想起这考试一事还不知如何,望着外头狂风大雨,一下心情也不由低落起来。
那张琳道:“这雨我看一时半会儿也是停不住了,不若我等今晚便暂且在此住下,待到明日天晴再赶路罢。”
他这番话说得在理,李思和许颂没有多想,便同意了。这破庙荒废得紧,仅正中有座掉漆大佛外便什么都没了,三人绕了一圈,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找到了些柴火,应是以前也有赶路人在此处暂做停歇留下来的,这倒是方便了他三人。从包袱里取出火石,将柴火搭架好点燃,又将身上的shi衣服脱下烘干,三人围坐在一处,取出各自干粮分食饱肚,说了几句闲话,天色也已渐晚,生了睡意,便要睡了。
哪知睡梦正酣时,忽听一道凄厉惨叫声,一下将李思惊醒过来,同一惊醒的还有许颂,他二人对视一眼,又环顾四周,却不见张琳。正疑惑着,又听得一阵惨叫大喊“救命!”。李思暗自一惊,道:“这声音是张琳的!”
许颂也听了出来,道:“好似是从佛像后头传来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李思沉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他这么说,许颂却是迟疑了,此时正是深夜,外头的雨虽没有初时这般大了,却仍点点滴滴的下着,一轮月光半掩在乌云之中,凄清无限,破庙里一阵Yin风刮过,似哀狼嚎叫,正将他们燃的火堆吹得飘忽欲灭。此时此景,本就Yin森可怖,又忽的传来张琳的惨叫,他三人中,就数许颂胆子最小,兼之又痴信于神鬼之说,此刻内心早已是慌做一团,正暗叫不会是闹了鬼罢,又听李思说要到大佛后头去看,心里自是不愿。
李思看出他的心思,便道:“你不去我去。”说罢,便要起身。
许颂心想,他们三人一同上京赴考,日后路上免不得要有帮衬的地方,今夜他若是因胆小不去看他,怕是要生了嫌隙。这么一想,许颂一拍大腿,咬牙暗道去就去罢!也跟着起了身,奔了上去:“李兄,且等等我!”
他二人走到大佛身后,正见张琳一人瘫倒在地,浑身哆嗦不停,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佛像座下的一团干枯草堆,目眦欲裂,咽了又咽,话也说得不利索,“人、人!”
许颂见他如此,不由也煞白了脸,咽了口唾沫,问:“什、什么人?”自打他们进来起,破庙里便只有他们三人在,而如今张琳所指的“人”显然不是在说他们,那么,那个“人”是谁?
李思顺着张琳所指方向望去,却见那干枯草堆的一角竟是露出半只手来!许颂也看到了,啊的一声惊慌叫出,连连倒退几步,惊声道:“人!”可不是个人,却是个死人!那手臂看上去极为干瘦,骨头突兀,仿佛仅有一层薄薄皮rou覆盖在上,指甲灰白,盖缝藏有乌黑泥垢,手指弯曲成爪,好像生前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似的。这不是死人才有的手,又是什么?李思一颗心也是蓬蓬乱跳,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假话。他脑子里快速思索着,这大佛后处他也来过,先前并未见有什么异常,这会儿子怎么突然就冒出半只死人手来了?
李思惊疑不定,便打算要上前探看,步子方动了一步,身后的许颂便哀叫住他,道:“李兄切莫上前去!先前我们三人进来时从未发现有何不对,现下却突兀兀冒出个死尸来,指不定是鬼!”
李思却是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天地有正气,生平不做亏心事,怎会怕有鬼?”他性子执拗,决定的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如今打定了心思要去探看,任许颂再是多说亦也无用。许颂后头扼腕叹息,张琳仍是未能回神。李思深呼一口气,蹲在那草堆面前,手指一顿,便掀开了那草堆去看。
只是一看,就叫他也倒吸了口凉气,真真是个死人!
只见这具死尸面貌亦同那露出半只的手臂一般,干瘦的筋rou紧紧贴在骨头上,皮肤呈现青白之色,头发干巴凌乱,好似一团枯草,潦潦草草盖在头顶,双目圆睁,可眼珠子却不翼而飞,如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般,直直将人望着,说不上来的可怕。嘴巴微张,却发现他牙齿也落了几颗。就整张面貌来看,似乎是死前